天好像又要下雨,陆盟阁离开了。
无所事事,晕头转向,大脑好像宕机,车水马龙从他身旁流过,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做。
“陆盟阁!”
她的声音!不能让她知道他来了!
他跑进小巷,躲在漆黑的角落里,观察她跑进暗夜,又冲进光明。
直到车辆蒸发成黑色尾烟,他才出来。
陆盟阁,是你说要放手?那你现在又在做什麽?
坐在她家门口坦白一切?
那为什麽见到她又慌忙逃跑?
陆盟阁,你应该马上坐飞机回国,你已经被解雇了,她现在的生活和你没关系。
所以,不要再靠近她。
陆盟阁把火关掉,盖上盖子,回望着躺在床上的周绛柳,眼中的不舍快要溢出来,嘴唇抖动,却一字未说,只是叹了口气。
杯中倒入热水,他搜索着私人医生的电话,刚准备打,却听见身後的动静。
陆盟阁赶紧全副武装,转过身来。
周绛柳紧皱眉头,苍白的脸看起来虚弱无力,她咳了几声,睁开眼,见到他的瞬间,眼神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你怎麽在这儿?”
陆盟阁在手机上打字,刚准备让她看,却被一卷东西砸到头。
他弯腰捡起,是一卷钞票,听见头顶上传来疏远的声音。
“拿着钱走吧。”
迷蒙的视线使她像掉入糖稀里的飞蛾,空气变得冷清,空旷的房间里只剩她一人。
大脑在犯晕,周绛柳闭上眼睛,把自己当做还在母体中的胚胎,整个人缩进棉被,昏昏睡去。
嗡——嗡——
棉被中间蠕动半分,几秒後又转回平静,手机振动声像催命符般钻进耳朵,一分钟後,从被子里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喂?”
“绛柳?”
电话里的声音仿佛被岁月侵蚀过般厚重,他带着疑问语气喊她的名字,可周绛柳瞬间听出来对面是谁,瞌睡虫被赶出脑袋,她清醒不少,坐起身,紧张地回复对方。
“是……我”,她吞了吞口水,小声说道:“爸……”
对面嗯了声,周绛柳脑袋有些沉,依靠着软垫,耷拉着眼皮。
“我今晚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要!”
她几乎是秒回复。
“那行,一会儿司机来接你。”
似乎有股洪流冲过她迷蒙的大坝,她被打鸡血似的激动,自从高中的那个晚上,她顶撞了她爸後,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吃过饭。
她又不是喜欢低头的性格,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口上的缠结。
可刚刚她爸主动给她打电话,这种看似与题无关实则低头的招数,周绛柳太清楚了。
她快速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脚步却在门口处停顿。
她想到了和她爸冷漠又尴尬的相处模式。
两个人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尴尬,无言,暴躁。
周绛柳记不清她和他是否有过平静和善的交流,争吵的画面倒是不少。
短暂的兴奋过去後,一股静默的恐惧感漫上手脚。
如果这次还是像之前那样不欢而散地结束该怎麽办?
周绛柳又後悔自己为什麽要痛快答应。
她坐在椅子上,大脑滞空,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
灯在地上打了个洞,周绛柳突然想钻进去,或者装进背包里,如果一会儿出现问题,她马上躲进洞里。
时间在天边具象化,棉花糖上撒了层金粉,落在她食指上粘蹭到的眼影。
周绛柳又看向镜子。
她缓慢走过去,注视着她眼里的那个人,坚定又平静道:“去吧,周绛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