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问出口,本也不是想要她回答,但是见到君卿此刻的神情,仍旧是给他心中的猜想夯上了结实的一锤。
他笑眼弯弯,直起身子半开玩笑道:“谁知道呢?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可要记得是我先来的。”
君卿无声笑了,透着几分无奈:“你放心吧,必不可能丢下你,我还要想办法把你的毒解了,指望你为我鞍前马後一辈子呢。”
汨罗状似不满:“原来跟着你要这麽操劳,突然觉得我这救命的代价也太昂贵了……”
君卿一弹他的耳朵,笑得人畜无害:“你放心,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活着,等一起下了地府,你也得继续跟着我!”
汨罗又与她拌了几句嘴,见她神色放松下来才暗自松了口气。
前方小福跑了老远不见他们跟上,又回头来寻,兴奋叫道:“师父,前面有人在唱戏,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那是一出经典的二郎神劈山救母戏,君卿听过也看过,最开始还是在那人口中听得的。
君卿还曾嫌弃过他不好好教自己习武,每日里尽给她讲些神话故事或时兴的戏本子。
不过唱戏一般都是在台上,特定的茶馆或者酒楼中,还很少有这般在街头平地直接几人换了装扮就唱上的。
围着的人水泄不通,小福拽着她往里挤,挤到一半那拉着她的手忽然间被人群冲散了。
君卿只好朝着小福的方向喊道:“我在外边等你,你慢慢看!”
她又挣扎着往外出。
奈何人太多,君卿徒劳着伸着手试图将自己往外拔。
可偏偏往中间挤得人更多,不进则退,她四下望去也并未看见熟悉的面孔。
就在君卿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挤成肉泥时,一只手,握住了她。
陡然间一个发力将她拽了出去,正跌在那人的怀中。力道之大,直把那人撞得往後退了半步。
君卿第一反应是汨罗,刚要起身却见眼前之人是一身白衣。
她下意识拉开两人距离,揉着脑袋向他道谢。
那人见她站稳,也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他的身上有暗香浮动,闻之十分熟悉,只是市井之中,食物与胭脂香粉味过于浓厚,君卿一时间没能想起来这是什麽味道。
待她站直了身子,擡眼望去时,那人已经转身离开。
他的脸上还戴着个狐狸面具。
可单那一个侧影落在她眼中,就犹如滴水入油,噼啦啪啦四处溅开,引得君卿心中一阵狂跳。
身後咿咿呀呀的戏曲伴随着衆人热烈的喝彩声,仿佛于顷刻间退在了千里之外,迅速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她的眼中只能看到那一人的身影,月白色衣袂消失在深巷转角。
仿佛他千万次离开时那般。
她像疯了一样拨开人群去追他。
天上满月高悬,孤零零地照着团圆之人。
盈盈的月光洒落在暗巷中,那里却空无一人。
君卿怔神在原地。
是他吗?
一定是他吧!
可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她又想起将她拉出人群的那只手,瘦削却有力的那只手。
她的视线下落,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腕处挂着一线红绳,下头坠着一盏六角梨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