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倒是齐全。
“我只叫你们当中的一位过来,怎么都来了?”她挑起了眉。
“冇嘢做啊嘛。(没事干啊。)”屋内响起了一句广府话,讲话者正嘻嘻发笑,“好心你啦,又唔紧要。(拜托啦,又不要紧。)”
“说官话。”另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道,“我不喜。”
“我理得你中唔中意啊。(我管你喜不喜欢。)”那人道,“我讲话就系咁。(我说话就这样。)”
“呵,成,那你随意。”
屋内响起衣袖轻拂之声。袖子落时,岑吟只见两个男人站在她面前,一人穿黑,一人穿白,各带着高帽,仪容很是不凡。
她打量着他们看了看,见他们二人皆身披大氅,也是一黑一白,肩头装饰着藏银骷髅头,下方垂着金色流苏。黑衣人腰间挂着铃铛,白衣人拿着一方文碟,两人都瘦削又高挑。
“许久不见,看二位装扮比先前贵重了许多,莫不是……晋封了?”岑吟问。
“系啊系啊![勾魂鬼]升[拘魂使]!升棺发材!”黑衣人高兴地提着袍子转圈,“好唔好啊?”
白衣人给了他一记白眼,很是不喜他那副轻浮样子。
“阴阳拘魂使,见过岑女冠。”他冷淡地双手抱拳,躬身请安,“夜召我来,有何要——啊!”
他话没说完,就被黑衣人一脚踹翻在地。后者先是冲他扒了扒眼皮,继而嬉皮笑脸地吐舌头做鬼脸。
“你做甚!”白衣人大怒。
“唔出声冇人当你哑嘅。(多管闲事。)”那人嘲讽道,“关你咩事喔,栏尸趌路啦衰仔。(关你什么事,滚开啦衰仔。)”
白衣人怒不可遏,他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当着岑吟的面还是没有发作。
他瞪着那黑衣人,半晌后做了个你先请的动作。
岑吟虽不常见他二人,但对他们并不陌生。这两人皆是拘魂鬼卒,一名[黑封],一名[白刹],师从无常鬼,司掌幽魂调派,拘魂册录,偶尔也寻人索命。
黑封眉目狭长,生得有些阴柔狠厉,白刹气宇轩昂,眉存英气,二人容貌皆十分俊美,只是脸色发青,鬼气森森。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岑吟瞥了一眼线香道,“回答我之后,你们可以拿它去吃,这香是极好的。”
“呢个香又真系搞到我流晒口水喔。(这香实在让人垂涎三尺。)”黑封说着说着,忽然又换了官话,对岑吟笑道,“女冠有何事,但说无妨。”
他的官话很撇脚,口音很重,岑吟勉强还算能分辨。但她想到其它事情,却忽然皱起了眉。
“这屋里,先前来了一个护法,你们可有感觉?”她问。
“咩护发?”
“护法,佛国护法。”
“你系想问?”
“他之身份,是否属实,又是否可信。”
那二鬼闻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白刹没有作声,他将手在半空缓缓一转,竟在指尖收拢起一缕残留佛气,金光闪闪。
黑封盯着那团佛气,忽然眯起了眼睛。
“佛国护法……”他重复着,将头缓缓转向一旁太师椅,又徐徐看向门边。
他的视线所落之处,正是萧无常从太师椅上起身后,到离开房间时所经过的路线。
“可信,但系唔可以信。(可信,但不能信。)”他盯着房门道。
“他说他是钦天神女遣来的。”岑吟道,“此话当真?”
白刹碾了碾指尖那团佛气,忽然指节一动将它碾碎,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九霄宫阙的香气。”他道,“此人所言不虚,确与上重天有过接触。”
“这么说来,他的确没有撒谎?”
“是。”
“那为何……”岑吟迟疑了,“为何封魂使方才说不能信?”
黑封对她一笑,忽然让开身,将手一勾。白刹走上前来,手一挥竟浮空展开一本文牒,一目千行地搜寻着。
“萧氏无常,西武佛国,舍利城人,九百二十三年前生人,二十三岁殁。一百年孤魂,二百年妖邪,六百年佛国护法。”他念着文牒道,“拘魂册上仅此记录,余者,皆被抹去,不知缘由。”
“是谁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