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看她脸色变幻,慢悠悠补了一句:“我只是,先走了一步棋。”
“如今你给了我想听的答案,那这封圣旨,便是我赏给你的。”
沈念之站在那里,一身红衣,鬓发微乱。
她抱着那卷圣旨,指节泛白,却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李珣却笑了,笑得漫不经心丶气定神闲:放心吧,沈娘子,你会是最风光的一位王妃。”
“从今日起,你的人生不归沈淮景掌舵,也不归你自己。”
“归我。”
她从齐王府走出来时,天色阴沉,风乍起。
沈府内外,一片寂静。
沈淮景站在正厅中央,手中捧着那道红底金封的圣旨,目光沉如寒潭。
他看完一道诏,未发一言,只一声令下:“退下。”身後衆人皆不敢言语。
霜杏快步奔入绣阁,一路小跑,双膝一软跪在沈念之前:“小姐!小姐,赐婚的圣旨到了,是……是齐王,圣上亲口赐的!怎麽会这样……小姐你,你昨日不是才……”
她声音急促,几欲哽咽,可眼前之人,只坐在窗下,沈念之一身素色中衣,发未绾,衣未整,坐姿却端得极稳。
她面前摆着一盏冷茶,已凉了半晌,她看着茶面,眼神深不见底,她没说话,只慢慢将茶盏拿起。
指尖微凉,瓷器轻响。
霜杏哭了出来:“小姐你说句话呀!你若不愿咱们……”
沈念之却笑了一下:“霜杏,没有退路了。”
入夜,细雨微落,京中初寒。
长公主府内灯火不明,前堂寂无人声,案上酒盏三叠,炉火半冷,竹帘掩风,卷不住窗外簌簌细雨。
苍晏独坐厅中,衣袍未整,袖口微散,一手执盏,脑海中只会想起白日里听到的消息。
【奉旨赐婚,晋国公府嫡女沈念之,册封为齐王侧妃。择日成礼。】
字字如刀,烫得他指骨生疼。
顾行渊披着半披风自风口入厅,看到他时,酒盏早已空了一地,“你就这麽喝了一天?”
苍晏没应,仿佛连听见都懒得擡头。
他只是执了最後一盏,仰头一饮,喉结微动,唇边是一道温柔得近乎自毁的笑意。
“我以为——一夜之後,她会选我。”
他的声音低极,仿佛连风都能压住,带着一丝沙哑:“可她选了李珣。”
顾行渊没说话,他走上前,将一壶温酒置于几案之上,自顾自斟了一盏,坐在苍晏对面。
苍晏低着头,眼角泛红,指节缓缓收紧。
“她不是不聪明。”
“她知道我若娶她……会断仕途,会引陆家杀意,会毁了公主府为我铺的路。”
“她知道的,所以她选了李珣。”
他语气没有怨,没有怒。
只有一种被生生抽空的落寞与钝痛,他不是不理解她,他最理解她。
可就是太理解了,才更心痛。
顾行渊看着他,半晌,道:“你可以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