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贾璇只是庶女,分家之後,贾政的身份与贾赦林如海完全不能比,便是王夫人全心为她,她也只能对两个姐姐望洋兴叹。更别提贾璇生母赵姨娘一向不得王夫人的眼,王夫人又怎会对她全心全意?
如今这个贾宅之中,唯有贾母尚有超品诰命,能在贾璇的婚嫁之事上为她增光添彩。只是贾母年纪已经不小了,如今只一个风寒用上几分重药,便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又能帮衬贾璇多久?
所以对于贾母生病,无法带着贾璇露脸之事,贾政当真是十分遗憾又惋惜。
只听贾政这一叹,这屋子里有女儿的三位母亲便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王夫人不知不觉沉了脸,在接触到邢夫人和贾敏若有似乎的打量後,更是整张脸黑得像锅底。
二人见状,连忙移开视线,却正好相撞在了一起。愣了一下,二人齐齐苦笑,默默垂下头。
贾赦将这一通眉眼官司尽收眼底,接下了贾政的话头,“不管几个姑娘一样还是不一样,今儿璇姐儿跟着她嫂嫂为老太太侍疾,都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老爷说得没错!”邢夫人连忙为他找补,“侍疾的璇姐儿和宝玉,听话不哭闹的环哥儿和兰哥儿,都是好孩子。”
“是,都是好孩子!”贾赦点头附和。
贾珍笑着摆摆手,“大哥大嫂谬赞了!这些不过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因着提到孩子,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些,衆人顺势说笑起来,总算似乎有了几分节日的气息。
正说得热闹,内室的帘子被掀开,贾母被两个丫鬟扶着,缓缓踱步而出。
“老太太你醒了!”
“老太太你怎麽出来了?”
“鸳鸯你怎麽不劝着些?!老太太的身子可还没好!”
衆人微微一愣,便齐齐迎了上去,口中也是七嘴八舌没个停歇。
“行了行了!”贾母虎着脸压下衆人的声音,不悦地将衆人一一看过去,被两个丫鬟扶着落座之後,才掷地有声地道,“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你们有心便多来看一眼,若是无心我也能照顾好自己个儿!”
“老太太这话可真是伤人心!”贾敏低泣着捂住了口鼻,“我和大嫂是往这边来得不太勤,但老太太莫不是将当日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分别多年的母女难得重逢,未叙多少离情别绪,便生生让贾敏见识了贾母的狠心无情,贾敏又不是傻子,哪里还能做得到与她亲密无间?
“再有十八日便是隔壁宁府蓉哥儿娶媳妇,于情于理我和大嫂都要帮衬着些。忙乱之下,我们只少往这里探问几回,老太太便要这般戳我们的心吗?”
“老太太一向不太喜欢我,我是知道的。”邢夫人跟着垂头捂嘴巴,哀声道,“但妹妹可是老太太你嫡亲的女儿啊!”
贾母脸色一黑,怒声道,“我说了什麽,你们俩就在我面前哭天抹泪?今儿是中秋佳节,你们不想和我过这个团圆节日,也别在这儿触我的霉头!”
“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二房衆人连带着丫鬟婆子们一起劝道。
“大嫂和妹妹定不是存心的!”
“老太太你的身子要紧!”
“你们定是误会了!”
贾赦没有跟着围上去,只在贾母被扶着顺气之後,笑着打圆场,“老太太也别气,今儿这事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你倒是说说,是什麽误会,让她们两个冲我这个老婆子哭!”贾母面色不善地瞪向贾赦。
“今日佳节,我们本是乐乐呵呵想着来送节礼的。”贾赦面不改色地继续笑,“谁知进了门,才知道老太太你昨儿便生病了,然而我和妹妹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收到!”
“妹妹心急得直接跑了过来,连黛玉几个都被她忘在了脑後。结果到了你口中,却是妹妹无心。这话听着,她如何不委屈?又如何不难受?”
贾母面色不变,只冷着声音道,“不过是一点小恙,何必兴师动衆地劳累你们?”
贾赦还是笑,“老太天这话便错了!你是妹妹的生母,便是母女之间有些小摩擦,总归血浓于水,若你对她也要用上劳累二字,那才是伤她的心!”
“是我说错话了。”贾母勾了勾唇角,努力对着贾敏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敏儿别与我计较可好?”
“母亲又何必说些这样的话?”贾敏深吸口气,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你是我母亲,母女哪有隔夜仇?”
贾母的笑容真切了一分,“是,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