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向来不避着她,也乐于带她认识他的朋友,那次也是如此,他特意带她和一个友人吃饭。
席间,那个朋友吐槽起自己父亲,又叹惋起自己母亲,最後又把一个人名骂了又骂。
戚潇静静听着,眉眼微垂,不言不语。
一旁的周景语带嫌恶:“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那一刻,明知不是针对她,戚潇却无可避免地感受了深深的窒息。
“你有什麽好自卑的?”周景不理解,“你感受不到我那时有多喜欢你吗?”
“我……感受到了。”
戚潇有些不知道怎麽解释。
周景生来就是属于光的,他连表白都是毫无顾忌地畅快,她却有太多畏惧和担心。
他热爱徒步丶滑翔丶跳伞等许许多多的极限运动,也盛情地约戚潇一起体验,可戚潇不敢。
她的生命是妈妈用自己换来的,哪怕到了现在,她开车都会稳稳保持车距。
戚潇也曾尝试过陪他去爬山,那时周景看着日出时的云海说,好漂亮,好想躺上去。
戚潇却只能想到,下方是万丈深渊。
她没有陪他跌进光里的准备。
也不想让一个生来属于光的人再次次为她让步。
她挑挑拣拣说了一些自己的感受,周景听完後沉默下来。
戚潇还在试图解释另外一件事,“分手那天,参加你朋友生日宴,你说我拿你当踏板,我真的没有那麽想过。”
周景眼里有些疑惑:“我说过吗?”
“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周景说。
“我也给你道个歉,那天我说的很多话都是故意的。”
“我能感觉到,你那天是特意来和我分手的。”
“你就当我疯了吧,说了很多口不由心的话,想着你会不会为了证明这些就不和我提分手。”
“是不是很可笑?”
……
戚潇睫毛微微抖动,好一会才露出一个笑,重申。
“所以那时候的我们会分手。”
“我们不合适,周景。”
都不成熟,都太在意,都不会处理感情。
这就是年少的她和周景。
她在错误的时间,用错误的心态,选择了错误的路径。
戚潇记忆扩散,继续往後蔓延,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她和周景告别,回到家後,在以前的包里翻来找去,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她刚刚一直在想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开心果毛绒玩偶钥匙扣。
米白米白的外壳,青色稚嫩的内里,两个豆子大小的纯黑眼珠,微微勾起的嘴角笑意,以及下方棕色的圆圆双脚。
戚潇轻轻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有这个东西,她刚刚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或是弄丢了。
她伸手摸了摸,过往更多的记忆立刻涌了出来。
这是周景的那个朋友送给她的。
可能是看她哭得实在太惨,对方语气温和地陪她说了一会话,听她说现在就想离开,也没责怪她。
还说:“这边不好打车,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把她带到了车库,走的是条小路,体贴避开了大厅的人群。
临行时,他掏了掏兜,摸出一串车钥匙,从上面取下了这个小小的开心果挂件递给她。
“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这个送给你。”
“人生还长,以後开心点。”
戚潇哽咽地给他说谢谢,并没拒绝这个随手的小小礼物,接过放在了包里。
第二天,她就离开了春城。
把它遗忘在了角落。
戚潇轻轻捏了下手里的毛绒玩偶,心里突然有些遗憾,她为什麽一点都不记得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