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院里开始飘起细雨,大黄抖了抖毛乖乖钻进了自己的窝里,睁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前方,耳朵耷拉着,似乎是被某人密不透风的话吵到。
杨婉玉一脸哭相,什么伤口、脏污她都不在意,只一味向几人控诉自己的头被烧没了。
“呜呜呜你们知道我养头有多难吗?结果一把火就没了。”
“身体肤受之父母,这火经过谁同意了?胆敢烧我的头!”
“它知道它烧的是谁的头吗?!是一位社会主义新时代好青年的头!!”
“……啊啊啊哀家的头!哀家的头!”
黑瞎子拽着杨婉玉的手,将人在自己面前如拨钟表般转了一圈又一圈,确定人没什么大碍才放开她。
话里话外给足了情绪,虽然没什么价值:“是啊,是啊!谁敢烧我们娘娘的头,拖出去斩立决!”
吴偕和张柒灵四目相对,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干咳两声:“玉儿……”
“小吴子和小灵子,哀家没有怪罪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而且洞中声音迂回,哀家也没听清是何人,哀家只是些许神伤……”
解语晨满眼心疼,抬手将她所有的头都拢到耳后,脑海中浮现初见她披散长的模样,又想起之后他们的见面。
……原来如此。
“小花子,哀家现在像不像叫花子?”
“嗯,是挺像。”
!大胆花!
“不过……”
“不过什么?劝你好好说,不然打入冷宫!”
他低笑出声:“哎呀,其实是想夸娘娘如果是短也会很好看,没想到——”
“非常好,你现在是贵妃了!”
她才不会让这人把后面的话说完,不允许有人怀疑她的一世英明!
黑瞎子来了劲,像只大尾巴狼死守猎物不放:“那瞎子我是什么?”
“贴身黑刀侍卫”,她转头看向张柒灵和吴偕:“小灵子是贴身暗卫,小吴子是私人幕僚,胖爷是御厨!”
“好,娘娘啊,快回房间洗洗,收拾一下。”解语晨拉起她的手就往楼上走,“一会儿要开饭了。”
“走吧,花贵妃”
她一下挽住男人的手臂,粉色袖子又被蹭上几团脏污。
杨婉玉走到梳妆镜前站定,镜里映出的人影让她愣了愣——尾那截焦蜷成黑乎乎的一团,还沾着点灰烬,原本柔顺的长缠成了不少死结,稍一扯就疼得头皮麻。
她拿起一把大梳子,小心翼翼地从梢开始梳。
梳子刚碰到打结的地方,就被死死卡住,微微用力,几根烧焦的头就断在梳齿间,黑黄的碎落在地上,像极了墓里烧过的纸灰。
“我来吧。”解语晨按住她的手,指尖渐渐勾过梳子的把手。
“……小花,这次我走了多久?”
“两个半小时。”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可那些被火燎得枯脆的段还是一梳就断,镜子里的头越到尾就越乱。
“梳不顺,就剪了吧。”杨婉玉从包里翻出个指甲刀,“将就用。”
她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几秒后才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汇聚,解语晨语气故作轻松:“我去找把剪刀。”
杨婉玉看着桌上的指甲刀,又盯着镜子里结成乱网的头,手起刀落。
“咔咔咔”几声,细小的结全都落了地。
梳头的动作再次顺起来,她心里一下就舒服了,可剩下的头还是东缺一块西少一截,乱糟糟地支棱着,怎么看怎么狼狈。
杨婉玉放下剪刀,鼻尖酸酸得——这头她留了好几年,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连带着从墓里逃出来的庆幸,都被这股失落冲淡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