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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第2页）

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林序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缓缓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林序皮肤冰凉的触感。他直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像一头困兽。

“钱的事情，你别管了。”陆朝阳停下脚步，背对着林序，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我来想办法。”

“你想什麽办法？”林序猛地擡起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警惕，“陆朝阳，你答应过我，不去做危险的事！”

陆朝阳转过身，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让他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深邃得令人不安。“我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去找豹哥那种人吗？！”林序激动地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猛牵动了头上的伤口，一阵眩晕让他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桌沿。

陆朝阳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林序用力推开。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林序喘着气，眼眶终于红了，不是委屈，而是愤怒和恐惧，“周峰都告诉我了！他说你之前就在打听那种门路！陆朝阳！那是高利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洞！你一旦沾上，就完了！你爸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怎麽办？！我怎麽办？！”

他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锤子，砸在陆朝阳的心上。原来周峰那个大嘴巴……原来林序什麽都知道，所以他刚才在诊所才会那样沉默，才会拒绝他的帮助，因为他怕，怕他为了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那你要我怎麽办？！”陆朝阳也吼了回去，所有的压抑和无力在这一刻爆发，“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看着你奶奶没钱买药治病？看着你被那些照片和录像威胁？！林序，我不是神！我他妈只是个普通人！我除了能想到这些歪门邪道，我还能怎麽办？！”

两人站在逼仄的小屋里，像两只受伤的幼兽，互相嘶吼着，用最尖锐的语言刺伤对方，也刺伤自己。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激烈的对峙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小小的空间里交错。

最终，林序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床沿。他低下头，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无声的颤抖，比任何哭声都更让人心碎。

陆朝阳看着他那副样子，所有的怒火和暴躁，都化作了无边无际的心疼和酸楚。他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却犹豫着不敢落下。

“林序……”他的声音沙哑不堪，“对不起……是我没用……”

林序摇了摇头，依旧捂着脸。

“我不会去找豹哥了。”陆朝阳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承诺，“我答应你。”

林序的肩膀微微一顿。

“但是，”陆朝阳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赵强这件事，没完。他们必须付出代价。照片和录像，必须拿回来。”

他不能再容忍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威胁到林序。

光与影本就共生。

影子若被拖入深渊，光又岂能独善其身？

这一次，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哪怕这方式，同样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他轻轻握住林序捂着脸的手腕，感受到那冰凉的皮肤下，微弱的脉搏。

“信我一次。”陆朝阳看着他通红的丶却倔强地不肯落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处理好。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林序怔怔地看着他，看着少年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不见底的暗涌。

他知道，陆朝阳的平静之下，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而他，似乎已经无力阻止。

裂痕已经産生，暗潮正在汹涌。

通往悲剧的道路上，又多了一块无法回头的界碑。

（第六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