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将出的天光。
他们把狍子王和国师送到了阎王跟前,走在奈何桥上时突然有人从背後扑上来。
范无咎错步闪了一下,伸手拉住那个青年。他把那穿鬼差服饰的人拎正了,上下打量一眼:“愈韶?”
愈韶正了下衣襟,挠头道:“嘿嘿,将军。”
这小孩穿上鬼差的衣服後又把显相定在了在蜀湘用过的成年样子,看上去真的变了很多。
“考核过了吧?”谢必安往远处瞥了一眼又淡淡地收回目光,说:“别杵在这里吹风。”
他看的是谢范将军府的方向。
愈韶眼神亮了一下,擡脚就往那边撒开步子跑,然後……又被范无咎一把拎住。
“愈小朋友,缩地术不是让你留着祖传三代的。”
愈韶梗着脖子,红成一颗番茄:“将军,我不会。”
“不早说。谢将军,给纸。”范无咎把黄表纸压在木栅边缘,一拈指尖,所过之处便留下墨痕。他三下五除二就画好了一个阵,把黄表纸递给愈韶:“回去对着多描几次,符文作用都标了,不懂再来问。”
愈韶大概还是想挽回一点颜面:“谢谢将军……我还有一件事,我现在有时候能看到因缘了。”
他满脸都写着“能不能夸一下我”,刚摇完并不存在的尾巴,却在此刻突然想起去庄家办案时看到的东西,迟疑着睁开还不是修得非常熟练的天眼……
谁能跟他说一下两位将军之间的那条红线为什麽颜色变深了?
大部分的因缘线都只像是一条虚影,缘分越浅,颜色越淡,就像施玥和庄运晟之间的线就是半透明的。
但是他眼前那条红线清晰可见,感觉伸出手就能摸得到。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见鬼,谢必安看了过来:“怎麽?看到什麽了?”
愈韶犹豫了一会,还是把那条红线的存在说了出来,最後垂头丧气地下了结论:“我功力不行,看错了吧。总之没关系,好歹能看见了。”
谢必安不置可否,擡头看了范无咎一眼,说:“没有。最近进步不错,好好修行,不可贪功冒进。如有疑难不解之处尽管来问。”
愈韶先是习惯性地为後半句话道了谢,这才反应过来谢将军前半句话说了什麽,嘴巴一下就张大了,“啊?”了一声。
没有什麽?自己难道没看错?
嗯!?
愈韶仿佛被雷劈了,眼神在两位将军之间转了几遭,差点合不上下巴。
范无咎笑了一声,提着愈小朋友踏进了闲置已久的谢范将军府。
一切飞扬而起丶迷乱视线的尘埃落定,他突然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谢必安已经走到厨房前,回过头来问:“要吃什麽,甜的还是咸的?”
地府的时间流转速度跟人间有些不一样,算来上面应当已经入了冬,人间北方地区的枝头可能已经绽了霜花。
愈韶尚且对一切接受良好,双眼一亮,问:“将军将军,有汤圆吗?”
谢必安:“只有白的,凑合。”
范无咎进厨房帮忙了,很快一盘汤圆下了锅,糯米的香味从厨房飘散出来。
就好像愈韶还是从前那个刚来地府不久的瘦弱小鬼,有一天发现从这两位凶名在外的鬼神处竟可以讨到糖吃,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范无咎会叫他“愈小朋友”,谢必安知道他嘴馋,总会给他点什麽甜的吃。
一切好像变了很多,但又好像没变。
“哦对,刚刚愈韶说什麽了?”范无咎出门拎了递送过来的糖和馅料回来,把厨房门一掩,突然想到这茬。
谢必安拿布巾擦干手,转过身来时已经开了天眼。
他垂眸看了一眼那些因果相连的线,这才回答:“愈韶说,之前在中元节你给他短暂开眼那次,他看到我身上的线。”
“有两条最深的线缠在一起,一条是红的,一条是金的。”
范无咎怔愣一下,反应过来。
自己也看不见愈韶所说的这两条线,那就表示它们的另一头……
连在自己身上。
一条代表情谊,一条代表情缘,两者紧紧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
谢必安忽然擡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说:“好像……这些线也不只是月老星君给出的可能而已。”
是从最初就命中注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