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理由?”
“最近很忙。”门後的声音顿了顿,“要准备物理竞赛。”
“你上次还说竞赛在三个月後。”海棠的指尖轻轻叩击玻璃杯壁,“我要听真话。”
贺逸帆抵着门板的额头渗出细汗,肋骨的钝痛提醒着他今晚的狼狈,殷泽那些话像毒藤缠绕在心脏上。
“你去睡吧。”他声音发紧,“我明天还要上课。”
海棠要继续追问,走廊尽头传来门轴转动的轻响。
房间透出的黄光线在地板上蔓延,像逐渐逼近的潮水。
“你妈妈醒了。”海棠压低声音提醒。
下一秒,房门突然打开。
一只冰凉潮湿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一片黑暗。
门板合拢的瞬间,周阿姨的脚步声恰好停在走廊。
“刚才好像听见说话声。。。。。。”
保姆咕哝着,又渐渐走远。
密闭的黑暗里,海棠能闻到沐浴露的清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伸手摸索电灯开关,却被另一只冰冷的手覆住手背。
“别开灯。”贺逸帆的声音近在咫尺,呼吸带着微颤。
他的指尖像受惊的蝴蝶,在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迅速撤离。
整个手掌依然固执地护在开关前,仿佛那道光线会照见某些无法掩饰的伤痕。
黑暗成了贺逸帆最後的庇护所。
他能感受到海棠近在咫尺的呼吸,像羽毛般扫过他紧绷的神经。
“为什麽不开灯?”海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你在躲什麽?”
“刚洗完澡,眼睛不舒服。”他侧过身,让阴影更好地笼罩住脸颊的淤青。
“又是借口。”海棠伸手探向开关,指尖擦过他护在按钮上的手背,“我要听真话。”
两只手在黑暗中无声交锋。
他扣住她的手腕,她转而用指尖去撬他的指缝。
幼稚的拉锯战持续了十几秒,直到海棠突然松劲。
“我讨厌被欺骗。”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讨厌”像冰锥刺进贺逸帆的心脏。
他僵在原地,挣扎着是否该坦白今晚的狼狈——那些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殷泽轻蔑的冷笑,还有自己可悲的无力感。
他失神的瞬间,"啪"的一声,暖黄灯光倾泻而下。
贺逸帆像被烫到般猛然转身,将布满伤痕的脸藏进阴影。
“转过来。”她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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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逸帆的目光掠过窗帘缝隙时凝固。
玻璃上映出他青紫的嘴角。
他拽动拉绳,遮光帘哗啦一声合拢,将最後一点月光也隔绝在外。
贺逸帆没有转过去,反而提出问题,“你认识殷泽?”
名字让海棠微微一怔。
她看着少年紧绷的背脊,冷水正顺着他发梢滴落在肩胛骨上,在棉质T恤上洇出深色水痕。
“滑雪场认识的。”她回答。
“他是不是经常找你?”贺逸帆转身,灯光终于完整照亮他脸上的伤。
贺逸帆从眉骨到下颌,新鲜的淤痕像泼墨般散布在苍白的皮肤上,“送你回家?给你买东西?还是。。。。。。”
每个问句都像在凌迟他自己。
殷泽把玩车钥匙时漫不经心的炫耀,想起那人说"她泡的茉莉茶"时上扬的尾音。
冷水冲刷过的伤口开始突突跳动,耻辱感比疼痛更清晰地灼烧着神经。
海棠的视线扫过他颤抖的拳头。
沐浴露的清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看见少年颈侧尚未消退的指痕。
“这些伤,”
海棠轻声问,“是殷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