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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萌萌扶着方向盘，对冉季的这个推测似乎并不意外，“曹院长在回答我们问题的时候，态度很正常，也很配合，但当触及到贷款资质审核的部分，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冉季有些不解：“什麽意思？”

“倍丽是私立医院，本质是商人，收入来源就是各种整形手术，他们会排除万难，帮助客户成功做手术。就像她说的，征信没有问题的客户，使用信用卡和花呗都很方便，但他们的客户群体里，有一部分客户，可能是额度不够，无法支付高昂的手术费用，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征信黑了，一分钱也贷不出来，这个时候，医院就会向客户介绍一些和医院保持合作关系的小额信贷公司，这些信贷公司的审核会比正规金融机构更宽松，打着‘0首付变美’的旗号诱惑客户贷款做手术，但这类贷款公司背後都有陷阱，可能是高利息，也可能是合同里面有不利于用户的霸王条款，有的还不上钱，还会遇上暴力催收——这些医院都清楚，但在贷款的时候，可是不会提前说明的。”

苏萌萌的语气很平静，冉季却听得心惊。

他垂眼扫过手机屏幕，是一个贷款做了整容手术的女生言辞激烈的避雷贴，每句话都以多个感叹号结尾，呼吁大家警惕“美丽贷”的诱惑，为了变美，她正在无底洞里苦苦挣扎，并且觉得永无上岸之日，当初就是被“0成本变美”吸引，听信了医生和业务员的谗言，说变美之後，赚钱就会变得容易，还说女孩子性价比最高的投资，就是对自己外貌的投资，美女眼中的世界和普通人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可做了手术之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变化，工作生活照旧，并没有因为变美发生实质性变化，而整容贷款的债却越还越多，她算了一下，“及时雨”的年利率竟然高达50%，这就是一场整形医院和小额信贷公司联合起来坑人的骗局。

“原来是这样……”冉季恍然大悟，“‘十年後，你一定会感谢今天努力的自己’，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不是她发的鸡汤文案，她是指现在贷款整容变美，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呵，真是精致的利己主义啊。”苏萌萌忍不住嘲讽道。

“噢！那花臂男！”冉季惊呼，“是不是他们公司负责催收的！文个花臂，催收的时候，绝对效果拔群！”

苏萌萌噗嗤一笑：“哈哈哈，你这麽说，还挺有道理的！”

*

苏萌萌循着导航把车开到了国金中心国金汇，虽然地址上显示这里属于国金中心，但严格意义上说这里并不是国金中心，这栋写字楼和国金中心隔了一条街，和另外几栋挂着巨大银行或证券招牌的国金中心主楼有着云泥之别。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在外围蹭“国金中心”这个名字的小写字楼，而这种写字楼里的公司最是鱼龙混杂，对于没来过现场的人，这个地址绝对足够唬人，

停好车，两人走进国金汇，墙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各种小公司的铭牌，一眼望去，金融公司占了一半。

16F旁第一个铭牌就是及时雨小额信贷公司。

穿过大厅就是电梯间，一左一右分别有三部电梯，区分高层和低层，16楼属于低层，冉季按下了右侧的的上行按钮。

电梯在16楼停下，一眼就能看到墙上的指示标，1603在左侧，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及时雨小额信贷公司紧闭的玻璃门。

里面关着灯，并没有冉季想象中“跑路”该有的乱七八糟的样子，就像是正常到了下班时间，最後一个同事关灯离开，只剩下白天还热热闹闹的办公室在黑暗中沉寂。

两人走到门口，门把上挂着一把U型锁，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的景象，虽然不乱，但前台和接待区桌子上已经发黄蔫掉的植物，还是在告诉路人，这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小季，你看。”苏萌萌突然叫冉季。

冉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就看到进门左侧的地上摆着一盆植物。

“这是……”

“这就是在溪溪那儿买的发财树吧？”

冉季和苏萌萌都不了解植物，对于发财树长什麽样也没有概念，但贺溪言对她的花店很用心，连花盆都是定制的，上面印有花店的logo，两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跑啦！找不到人了。”

两人循声回头，就见保洁阿姨把保洁车靠墙停稳，像是在跟他们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上个月就跑了，哎呀，这栋楼全是骗子！今天这家跑了，明天那家又跑了，等你们想起来找上门，人早就不见了……”

苏萌萌快步走过去，客气地向保洁阿姨问好：“阿姨你好，我想问下，赵经理是在这个公司吗？就她。”

保洁阿姨虚着眼，看看苏萌萌手机上的照片，又看看苏萌萌，大大咧咧地答道：“是嘛，就是这家，这个‘及时雨’，上个月人就跑了，哎呀，垮了也好，三天两头来人，在里面又哭又闹的，还喊着要去死，一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进去了再出来，就哭成大花脸了……”

保洁阿姨看着眼前的苏萌萌，这个也是“漂漂亮亮”的，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噤了声。

苏萌萌牵起一个笑来：“没事阿姨，你知道什麽说什麽就好，我们也是帮朋友找人。”

“哎呀，找不到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来人了！肯定不会回来了。”

苏萌萌点点头，又问：“阿姨，这个‘及时雨’里面，是不是还有个男的，手上文了一大片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