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姆的消散,虚空王座的崩摧,如同两颗接连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引的涟漪,正以一种无法想象的度,席卷、震荡着整个玛丽乔亚,乃至其背后所代表的、统治了这个世界八百年的庞大体系。
最先产生反应的,并非仍在负隅顽抗的残兵,也非欢呼胜利的联军,而是那些……无声的见证者。
在盘古城尚且完好的尖塔顶端,在司法之塔残存的旗杆上,在玛丽乔亚各处重要建筑的废墟之上……那一面面依旧悬挂着的、白底之上描绘着交错十字图案的世界政府旗帜,此刻正生着诡异的变化。
没有狂风呼啸,这些旗帜却仿佛被一只只无形的手攥住,开始剧烈地、不正常地自主翻卷!旗面甩动,抽打着空气,出“啪啦啪啦”的急促声响,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进行最后、最徒劳的挣扎。
这异象只持续了短短数息。
紧接着,仿佛支撑着它们“飘扬”的内在力量被瞬间抽空,所有的挣扎戛然而止。
一面悬挂在最高处的政府旗帜,率先脱离了旗杆顶端的金属扣环。它不再舒展,而是蜷缩着,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白色幽灵,在空中打了几个徒劳的旋儿,然后……无助地、软绵绵地向下坠落。
它划过弥漫着硝烟与尘埃的空气,掠过下方无数双或惊愕、或狂喜、或茫然的眼睛,最终,“噗”的一声轻响,覆盖在了一堆焦黑的碎石与一具阵亡cp特工的尸体之上。洁白的旗面迅被污血与灰烬玷污,那曾经象征着至高权力与秩序的十字图案,被扭曲、被掩埋。
这像是一个信号。
“噗哒……”
“簌簌……”
“哗——”
……
仿佛是连锁反应,又像是某种集体性的殉葬,玛丽乔亚各处,凡是还能看见的世界政府旗帜,一面接着一面,如同被秋风吹落的枯叶,纷纷从高处滑落、飘零、坠地!
它们有的挂在了断裂的钢筋上,被撕裂成破布条;有的落入尚未熄灭的火焰中,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更多的,则是如同第一面旗帜那样,狼狈地、无声地跌落尘埃,被倒塌的墙体、破碎的装饰、阵亡者的遗骸以及胜利者前进的脚步所掩埋。
这些旗帜的坠落,没有爆炸的轰鸣,没有刀剑的交击,但其带来的视觉与心理冲击,却远比任何单一的战斗场面都要强烈、都要深刻!它们曾是权力的眼睛,俯瞰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曾是秩序的象征,让海贼闻风丧胆,让王国俯称臣;它们曾是无数人心中不可动摇的“正统”与“天理”!
而此刻,它们如同垃圾般,被扫入了历史的垃圾堆。
这无声的一幕,通过尚未完全损坏的影像电话虫,忠实地传递到了世界各地。所有守在屏幕前的人们——无论是饱受压迫的平民,是心怀异志的国王,是藏身暗处的革命者,还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旧政府官员——都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明白,这不仅仅是几块布的掉落。
这是一个时代,在他们眼前,正式落下了帷幕。
旗帜的坠落,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玛丽乔亚内部,那些仍在凭借惯性、职责或是顽固信念进行着零星抵抗的政府守军和cp机构成员心中,那早已摇摇欲坠的防线。
一名身披世界政府制式铠甲、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守军士兵,正依托着一堵矮墙,机械地朝着联军方向扣动着扳机。他的眼神空洞,动作麻木,仿佛战斗已经成为了身体的本能。然而,当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那面从他入伍第一天起就被要求必须誓死扞卫的政府旗帜,如同破麻袋一样软塌塌地掉下来,覆盖在他一位刚刚咽气的战友脸上时……
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僵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那面被鲜血迅染红的旗帜,又抬头望向盘古城中心方向——那里,曾经象征着至高荣耀与力量的虚空王座,已然化为一堆冒着青烟的残骸。
“哐当。”
他手中的火枪,掉落在了地上,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惊醒了他,也仿佛惊醒了周围其他仍在抵抗的同袍。
“没……没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绝望,“王座……碎了……旗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