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擡擡下巴:“已然很多了,否则哪能给你榛子?你得学会知足。”
黛玉吃着榛子看他们兄妹斗嘴,倒也别有趣味。
元宵节的宫宴比除夕初一更加热闹,皇帝频频举杯,衆人随从附和。
然而,戏台之上还是吉庆的样板戏,看得人昏昏欲睡,直到烟花升空,衆人才打起精神来。
楚珩为黛玉捂着耳朵,直到烟消云散,才将手松开:“好些了吗?”
黛玉面上带着笑:“只是太响了,我倒不是害怕。”
“嗯。”楚珩拂去她面上的一缕青丝,笑道,“都是做烟花的不省事,只让我们看到,听不到就好了。”
黛玉轻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话我,难道只我一个人听不得这动静麽。”
放眼望去,女眷们掩住耳朵的多的是,不独黛玉一人,自然也无旁人笑话她。
楚珩登时就喊冤了:“我分明是关心你,你还误会我,唉,我可要伤心了。”
黛玉捏住他的手指:“在外头呢,不许这样。”
楚珩登时收敛了,只是不忘补上一句:“等回家,你再哄我。”
宴罢回府的时辰,倒比除夕那日早上许多,楚珩和黛玉靠在马车的软枕上昏昏欲睡。
楚珩打了个哈欠,搂着黛玉道:“别睡着了,车上冷……”
黛玉强撑着精神:“嗯……那你别闲着,说句话,醒醒神。”
“说什麽?”楚珩半睁着眼睛,“……我真不想过年了。”
黛玉笑了一声:“过年好歹清闲了几日呢,也不都是坏处。”
楚珩想了一下,认可道:“这倒也是。”
两个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些闲话,等到了家,急忙梳洗毕,便熄灯安寝了。
至于哄人的事,楚珩第二天再想起来时,黛玉只说过时不候,只是她到底缠不过楚珩,最後还是哄了哄他。
……
过了年,朝廷开印的头一件事便是都察院的一个年轻御史状告方家族人当街行凶,致使三个无辜百姓身亡。
方家人当即喊冤,年轻御史有备而来,他将已经画押的证言呈给圣上,乃是年前他从家乡带回来的口供。
原来这御史并非状告京城的方家人,而是他们祖籍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同族人。
方家人顿时哑然了,他们跟祖籍的方家人已然出了五服,除了在一本族谱上,平日从未有过往来,连谁是谁都分不清,这事总不能算到他们头上来吧?
这事最後还真得算到京城的方家人头上,毕竟五服不五服的平头百姓也分不清,总归那些姓方的仗着京城的方家横行霸道,言语间还牵扯上了太後皇帝,多年来在当地俨然成了地头蛇。
这御史的祖父母早年间便离开了祖籍,御史这次是带父母回乡寻根,不曾想正撞上这个案子,也是幸有他插手,地方官生怕自己在都察院被记上一笔,这案子的元凶才能被查办。
皇帝听罢缘由,自然震怒,毕竟自去年起,先是齐王,又是甄家,纷纷仗着权势欺压百姓,这次轮到了太後的娘家,他们肆无忌惮逞凶斗狠,最後这些账都会被算到皇帝头上。
就是因为这些蛀虫,要致江山不稳啊!皇帝险些泪洒金銮殿。
衆臣纷纷跪下,祈求圣上恕罪。
其中的方家人冷汗涟涟,这究竟是个巧合,还是皇帝故意唱了这出戏?
君心难测啊。
随大流跪下的楚珩则在翻白眼,圣上这戏演得可真好,他是从齐王和甄家身上得到的灵感麽,预先安排了人去方家祖籍,好在他们毫无防备时给上当头一棒。
太後和方家都知道皇帝看方家不顺眼,但他们都以为皇帝会拿朝中的方家人开刀,他们定然想不到皇帝将手伸到了千里之外。
皇帝当朝严斥承恩公等人管教不严,以至于族中出了这等祸害百姓的败类,实在是愧对先帝的恩典,着实丢太後的脸,更令他伤心。
之後皇帝下令,命都察院严查各地此等仗势欺人之事,并要衆臣引以为戒,回去好生管教家人族人。
至于方家人,皇帝罚了他们的俸禄,并让三位老国公回家反思,并好好管管族人,暂且将手中管着的朝廷公务交给别人。
这个别人,特指楚珩。
此言一出,楚珩已经能想到自己的未来了。
太後和方家人,个个都不会放过他,而且,太後得是第一个出手的。
果不其然,午间,便有人到宗正寺来请楚珩,仁寿宫的总管太监陪着笑道:“今儿午膳做了一道笋,太後想着王爷爱吃,就叫了奴婢来请您过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