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咋舌,缓步近前,“公子,汪仙师。”
汪瑜美目上挑,一息间踏步而来,“薄雾未散,你又畏寒,这麽早跑出来做什麽。”
这段时间戚琼都是她贴身照顾,对方身体如何,她怎会不清楚。
戚琼吸了吸鼻子,挂上一贯的笑脸,“我这麽穷,你说,救命的情分怎麽还?不如就用那颗……”
汪瑜携着她往前走,“解毒丹原本就是天机府赠给皇室的,恰能治你的毒,但还不算珍奇。我再炼一件法器,于双方都不亏。再者。”汪瑜侧目,“我交友只看性情不看修为,恩人给的断没有转送的道理。你便勤加修行,日後再救我一次罢。”
行至水畔,那男子待人淡漠疏离,不谦卑亦不骄躁。视线移到汪瑜脸上,他微微点头。
汪瑜介绍:“这位是此间主人,制作法器这段时日,我们便是住在他的别院。”
戚琼眼神在二人脸上打转,我们大小姐铁树开花啊。这人看大小姐与看她,眼神中分明有细微的差别。
汪瑜搓搓她的手,嘱咐道:“先回吧。”
朝那公子示意後,不过眨眼,她们又落回竹林小院。屋内铺有地笼,戚琼手脚渐暖和起来。汪瑜坐在旁,以灵力探查她的身体。
“当时走得匆忙,羊大仙与狗大户很担心你。若无菜花蛇,我也无法及时查出你中的是三尾蛇的至毒。他想跟着我们,为压制你的毒,一路蛇鳞都落了一半。”
菜花蛇蜿蜒过来,殷切地弓身,学着人的样子叩首。
戚琼依言打量它丑陋的身躯。每每去黑山采药,她总能遇到这条蛇尾随。先前还以为是此蛇心怀不满,想要伺机报复。到最後,竟是他救了她。
她忽而道:“菜花蛇,亦可叫王锦蛇,乃是万蛇之王。稍加教导,假以时日你也可以成为三首蛇般的大妖。”
菜花蛇以为那是它的名字,不由双眼发亮。它试探着缩小身躯爬上床榻,用冰凉滑腻的蛇鳞触碰那温暖细腻的皮肤,顷刻生出一种奇异之感。
戚琼捏起那变得呆呆的蛇头左右瞧了瞧,在即将掐住他的脖颈之际,忽而又轻笑一声,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壳。再度回绝识海中的叮叮声,她烦躁将蛇放开,还未想好日後如何与那位相处。
察觉到她心绪不宁,汪瑜提议:“帝都繁华,你可去游玩一番。”
汪瑜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帝都也无戚佑或是青州残卷消息。其实刚去青州时,州内二十年间的修士信息她都有收集,可这线索还是断了。也许戚佑背後还有人,替他隐瞒踪迹。会和温家人有关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
那人对机关之术的见解,用在制造法器上甚有奇效。这段日子她忙里得闲,常与之探讨。
她竟然……
短短时日,生出了凡心。
“三月三正是上巳节,届时你我出游同乐。在屋里躺了一月,人都要闷成包子,好不好?”戚琼仰躺在榻上,将又缠上来的菜花蛇推到一边。
汪瑜收回思绪,颔首道:“好。”
京郊河畔,草长莺飞。
各家男女三两结伴,就地摆上酒席。本朝民风开放,并无男女大防。宴席间诸人饮酒作诗,言笑晏晏,好不畅快。其车马仆从围在大道,一片热闹拥堵。
柳树下,围坐两女一男。
戚琼瞪着端方雅正的男子,不禁蹙眉。此人说要尽地主之谊,不声不响地跟过来。现在她反倒成了多馀的那个。
她百无聊赖逗弄腕上的菜花蛇,菜花蛇将自己当成猫儿狗儿,配合她玩耍。她随意一瞥就察觉到各处投来的目光,有不怀好意丶嫉妒丶惋惜丶亦有不屑一顾。
只不过碍于仙师与长公主之名,没有人胆敢近前。
这位前太子视若无睹,亲手烹茶,声音亦如松柏,平平淡淡:“二位,请。”
人群後两位外表出衆,气度不凡的男子远远伫立。略高的那位气宇轩昂,白玉腰带红玉冠,长袖绣祥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不可一世的傲然。稍後的那位眉目疏朗,神色内敛。虽也穿着不俗,身上却无任何挂饰。
“宋师弟,想不到此地还有修士。不如你我去会会她们。”乌庭玉倨傲道。
宋千帆叹气,出言劝阻:“乌师兄,对面两位修为定高于你我。我们今日是来游玩的,何必?”
乌庭玉不太高兴。
要知道,他们一个是第一仙门九阳学宫长老亲传弟子,另一个乃丁源宋氏嫡系子弟。
夏虫不可语冰!
他堂堂仙洲修士,今日不过想与散修闲话几句,怎麽了?宋千帆就是太内敛丶太无趣,才一直没有桃花运。他不假思索地大踏步往前走。
宋千帆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立马快步跟上。
戚琼终于想起一件事,她把这位先太子的名字忘了,便直接问:“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呷茶啜饮,擡眼道:“慕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