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翩翩想着已经被桃花误会,不能胡乱作答,当即解释:“异父异母的兄妹。”
另一边独孤元媛道:“朋友。”
桃花眯眼,抿唇假笑,板着脸道:“回答错误,双双落水。”
顷刻,虚空裂开,二人眨眼坠入下面的水潭变作落汤鸡。独孤元媛从水里站起,抹了把脸没说话。
独孤翩翩被冰凉的水柱浇灌满头,发髻也被打散,发丝贴着头皮好不狼狈。他想着和元媛的关系,觉得这个回答并无问题啊。
说来惭愧,他虽是族长之子,却依然在筑基期打转。若不是大量灵药强行加持,能不能活到今日都很难说。
慕怀朝的确是万年难遇的天才,他也的确是万年难见的草包,仙洲真正的笑柄。
元媛天资聪颖,下蛊制毒不在话下。她美丽孤傲,特立独行,从不依附家族,是他爹最得意的弟子。可唯一不完美的,就是元媛不姓独孤,她实则是祖父那代加入外门改姓的。
仙洲大陆附近亦有许多浮岛,洛州便是最大的岛屿群。住在那里的大都是宗门中无灵根的子侄,或者两千年前迁徙时先辈的亲族後代,抑或有罪之人。
作为修仙世家,并不是每个人从出生起就有灵根。这是生来注定的,与血脉无关。想在仙洲立足,家族就必须吸纳外姓人,通过改姓或者结亲的方式巩固势力。
所以每五年独孤家都会去人间或洛州寻找种子。他这个不成器的嫡系,有天资便罢了。可他没有,他也根本不想当少主。
他从不为此自卑自贱,只是很难过。
爹娘甚至动过让他娶元媛的念头,那怎麽可能?作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早当她是亲人,他们之间岂有男女之情?
自从爹娘与元媛挑明,独自面对她时心里总有那麽一丝尴尬。想想叫彼此夫君娘子的样子,就瘆人。
桃花道:“有没有被什麽人背叛?”
独孤翩翩面色微变,越发谨慎,笃定道:“有。”
独孤元媛也在同一时间回答:“没有。”
二人立刻改口,在第三次听到不同的回答後,桃花忍无可忍道:“这麽笨,怎麽助我完成计划。来吧,接受你们的惩罚,猿粪的攻击!”
“啊?”
成堆的坨状物从天而降,独孤翩翩满场跑。独孤元媛提剑隔挡,却仍被熏陶,头发也沾染到气味,她拔剑道:“我看你这个桃花精就是在戏耍我们!”
她一剑,劈开了幻境。
咕噜咕噜。
骤然被丢进水中,戚琼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水。溪流远比想象的还要深,浮仰间她看到了水底的虚影,正想看清便被捞了上去。
慕怀朝愠怒,一个法诀清理了二人身上的水。他眼底布满血丝,气压冷得吓人。方才还想赏渣男鞭的桃花也不免瑟缩,觉得玩得有些过火。
“姑娘若不愿道出详情,我们自会寻找线索,还请你不要开玩笑。再如此,我会怀疑你的目的,继而对你出手。”慕怀朝毫不客气地道。
戚琼却问:“溪水下有什麽?”
桃花交叠双臂,下了逐客令:“终年不腐的僵尸,气郁不散的怨鬼。我要做的事万分艰险,你们不肯听我指挥,就走。”
见戚琼竟又要往水里跳,慕怀朝伸出手臂:“水下凉,我去。”
“我会水,你留在岸上与桃花讨论计划。”戚琼扎紧袖子,舒展筋骨笑意盈盈地道,“你可不要小瞧我。”
扑通跳入其中,她终于看清陷入泥土中如活人般的尸体。一个个面容安详,眉眼俊秀。
怨鬼环伺,似好奇又似不怀好意地捉弄挑逗她,故意在她脸颊手臂留下黑色的手指印。戚琼忽然张牙舞爪做出掐诀状,吓得贴脸的小鬼飘着游走。她噙笑,仰出水面後再度遁入水底。
仔细看去,其中竟然还有拔毛猴子的尸体,这就有些令人胆寒了。
她灵机一动召出摘星辰。此镜用处便是有几率找到鬼,还有百分之一的概率照出妖怪本体。
她对准无毛猴子,镜中猴子猝然睁眼,无数怨气钻入她体内。恍惚间,她又躺回了石床。
慕怀朝正手执弯刀,以一贯温柔的嗓音哄她:“会有些疼,不要怕。”
一股凉意随冰冷的刀刃划过纤细脖颈,戚琼身体僵直,便觉喉管中涌上热浪。她开始抑制不住地咳嗽,越想大口呼吸,黏腻的血浆便越上涌。热流喷溅在鼻腔,从湿热到凉透。
胸前愈合的疤痕再次被划开,有些痒。
慕怀朝丢开刀子,小心翼翼地从棺中抱出美人。戚琼只觉飘飘然,意识便被挤压出魂魄。
美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