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
许时漪从医院出来,腿软地上车。
“喝点水。”阎骅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忍不住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抽血把自己抽哭的。”
“快别提了。”许时漪脸都在发烫。早知道就自己来体检了。
“晕针在医学上是一种病,没什麽丢脸的。”阎骅说,“你一定是小时候在这件事上有过不好的体验才留下了阴影,不影响生活就不用过于在意。”
许时漪低着头。
当初奶奶不赞成许苏山将她从山里接回来,老太太喜怒形于色,从没给过小时漪好脸色。
刚进城的第一个夏天,小时漪和姐姐一起到奶奶家过暑假。
姐姐的房间精心布置过,被子上每日清晨都会贴心地放一束院里剪下来的鲜花。
时漪的房间则在阁楼。
夏天没装空调,到了晚上就是酷热的折磨。
她睡不着,大汗淋漓,只能透过一扇小小的天窗数星星。
奶奶不对她笑,带孩子们去游乐场时也从不牵她的手,对亲戚的孩子都比对她要好。
夏日要结束了,奶奶约了摄影师来家里为孩子们拍夏日写真。
造型师给姐姐做发型,细致耐心。
轮到她了,奶奶不耐烦道:“随便扎两个小辫子就行了。”
化妆师只好给她浅擦了下粉底,梳个小辫,又给她拿了一件姐姐挑剩的裙子穿。
小时漪伶俐可爱,随便一照都很出片。
她没想抢姐姐的风头,奶奶却觉得她碍眼,偷偷掐她手臂,叫她不要跑进镜头里碍事。
最後的合照拍了两版。
一版有时漪,是发给许苏山看的。
另一版没有时漪,被奶奶洗出来挂在墙上。
姐姐看着墙上的照片,朝她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奶奶说,小三的孩子不配跟我们一起照相。”
这些事许时漪从没对许苏山提起。
是许苏山自己发现的。
夏天结束後,他在时漪手臂上发现了一些青紫色的针孔。
逼问下,时漪才告诉他实情:“……哥哥姐姐们玩过家家,奶奶让我当他们的病人,她说打了针病就会好。”
“爸爸,你要不要也给我打针?”她伸出白嫩的小胳膊,傻乎乎地笑。
许苏山冷着脸去外面打电话。
他那样儒雅的一个人,许时漪从没见过他发那麽大的脾气。
电话里,他告诉奶奶,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时漪面前,而他会和时漪一起离她远远的,不再碍她的眼。
回应他的是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竟然这样对你的母亲!就为了那个野女人?为了那个野种?!”
当时许时漪不觉得多疼,那疼是一种後劲。
往後的年月,她才渐渐明白了游戏里“医生”的心思。
——不是给她治病,只是想让她疼。原来她们只是把她当成报复的玩具。
从那以後,她看到闪着光的针头就惧怕。
怕的不只是针,更是一种恶意。
许时漪喝了口水,努力平复着恐惧的心情。
阎骅开车拐出医院大门。
许时漪一撇眼,看见路边公交站台上的身影,对阎骅说:“停一下。”
车子停在池信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