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云榆不自觉地捏紧了桌角,她艰难地道出了自己的猜测:“他想夺舍。”
“是。”周净远简单应了一声,接着平铺直叙地诉说着这个故事:“斩欲剑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宝剑,尽管能获得它认可的人屈指可数,但是想要得到它的人仍然数不胜数。他就是料到了这点,才选择出此下策。”
“当然,他打的算盘落空了。”
“他死去的地方在封印魔器的地方附近,斩欲剑中的灵力滋养了为时尚还虚弱的魔器。”
“在我获得斩欲剑的时候,魔器的魔力已然在我身上留下了种子。在魔器即将觉醒的时候,种子开始发芽长大,以惊人的速度暗自增长。”
云榆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铺天盖地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恩然秘境。斩欲剑。
她的声音干涩,像蒙了一层沙:“周净远,你当时去恩然秘境,是为了什麽?”
周净远脱口而出:“是我自尊心作祟,与你无关。”
他叹息一声,说:“我太渴望得到大家的认可了。”
从前说起新一辈的剑修,大多数人只知道云榆,而周净远在恩然秘境一战成名之後,他的名字便常常和云榆一起被提起。
周净远所说的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云榆不了解周净远的话,可能真的会相信。
罕为人知的是,周净远的天赋从来不低于云榆,甚至是高于。只是云榆远比周净远刻苦,周净远对修炼之事一向散漫,因此与云榆相比,他的修为也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两人曾经朝夕相处,云榆对周净远的脾性一清二楚。周净远对于名声从不在乎,甚至每每听到他人夸赞云榆时,还会乐呵呵地炫耀,说出“这是我的师姐”“没错,她就是这样的厉害”诸如此类的话语。
这样的周净远,怎麽可能为了得到一份虚无缥缈的认可而铤而走险呢?
空气变得闷闷的,云榆感到难以呼吸,她的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着,心脏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她踹不过气。
直到手背的冰凉唤回了她的意识,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了泪。
云榆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逐渐平静了下来。
周净远明明没有看向她,却似乎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麽。
他摸了摸鼻子,郑重其事道:“云榆师姐,不要愧疚,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所以任何结果,也都应该由他一个人承担。
所有的事情全部串联了起来,云榆却只觉得异常的平静,她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送你的那本剑谱,加深了你被魔气侵染的程度,对吗?”
她在魔域为了让周净远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而交给他的剑谱,竟成为了推动他死亡的一环。
她怎麽也算不上无辜。
周净远立刻想要否认这句话。
云榆看出了他的意图,为了防止他继续说话,于是自顾自地开始提问:“伤口是怎麽回事?”
周净远垂着眼睫,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做一些伤害你的事情。”
书中周净远捅她的那一剑,也是被魔气控制的吗?
云榆哽了一下,麻木地继续提问:“你怎麽知道这些事的?”
周净远:“之前只是有所猜测,真正知道真相是在馀雪山。”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尽管还有诸多疑问,她却怎麽也问不下去了,云榆转身欲走,“有事随时叫我。”
没走几步,她的脚步顿住了,冷声说道:“不要再想着寻死。”
身後没有传来回答。
于是云榆转过身,看向周净远,眼底一片猩红,冷冰冰地说道:“周净远,我告诉你,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定会找师尊把你的魂盏要来,日日夜夜守着。”
说完这话,她的声音陡然弱了下来,像祈求一般开口:“好好活着吧,周净远。不是喜欢我吗?活着才有可能和我在一起。”
周净远眼眶泛红,他快速地眨动着眼睛,极力不让眼泪落下来。面对这样的云榆,他再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他终于给出了回答:“……好。”
在得到周净远的回答後,云榆才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