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染星踏进那处三进院落的大门,一下子便被入目的喜庆慑住。
放眼望去,处处张灯结彩,鲜艳的红绸如同流动的霞光,从廊檐垂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廊柱丶窗棂上都贴满了硕大精致的“囍”字,金粉勾勒的边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院子里,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红枣丶花生丶桂圆丶莲子被巧妙地摆成各种吉祥图案,点缀在青石小径旁。
连那几株有些年岁的大树,也被细心地系上了红绸,平添了几分热闹与生机。
沈染星从未见过如此喜庆的场面,或许对常人而言只道是寻常之事,于她而言,却遥不可及。
常年待在冰冷褪色的医院,她是喜欢浓烈的颜色,向往红火的热闹的。
她站在院中,眼中不禁流露出惊艳之色。
整个院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喜庆的气息,还有不少人在忙忙碌碌做着收尾工作。
“染星。”
一道声音忽而从前方传来。
唤回了她神思。
白尘烬站在洒满金色阳光的庭院里,身後红色灯笼绸缎随风飘扬,他迎着光,光落在他眼眸里,显得是那样柔和。
沈染星朝他走去:“我们四处逛逛吧。”
她想,坚持给乔阿盈与石多磊举办这一场婚礼,果然是明智之举。
其实,她在乔阿盈丶石多磊,甚至纪明月面前,所表现出的那种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信心,更多时候是她强行扮演的定海神针。
内心深处,她同样会慌。
即便她知道,按照原书的轨迹,萧霁雪最终会取得成功,铲除国师势力;即便她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现,吸引了国师一部分的火力和注意力,客观上为萧霁雪那边创造了更好的局面和发展势头……
按道理,听到任何关于萧霁雪势力壮大,名声愈显的消息,她都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事实上,每当听闻那位素未谋面的萧霁雪又取得了何种进展,她的心底总会不受控制地泛起不安。
这种不安源于何处,连她自己都尚未明了。
这感觉如同薄雾,抓不住,驱不散,偏偏悄然弥漫在心间。
如今被这满院子的喜庆一冲,倒是散了个七七八八。
“你很喜欢这里,”白尘烬冷不丁地开口,“那为何要送给别人?”
沈染星正仰头看着廊檐下新挂的一排喜字灯笼,闻言转过头:“当时买下它,就是想着将来送给阿盈和多磊做新婚贺礼的,既然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那理所当然是属于他们的呀。”
她眉眼弯弯,似乎觉得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白尘烬从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而,就在这声应答落下的瞬间,一股尖锐的戾气如同毒藤般猛地从他心底窜起。
一个念头冰冷而血腥,不受控制地浮现。
既然那些人占据了她的一部分心思和时间,那麽,只要把他们全都杀了,那些被占据的她……
是否就能彻底地丶完整地属于他了?
这个念头如此猛烈,如此诱人,以至于他激动得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沈染星有所察觉,侧头看向他,见他神色莫测,她愣了一下。
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他那套非黑即白,极端独占的逻辑又开始作祟,不知道又因为什麽莫名其妙的原因变得凶狠起来。
她心下无奈,却又有些习惯了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风暴。
没有惊慌,也没有质问,她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紧绷的手臂,温热柔软的掌心轻轻贴在他微凉的衣料上,试图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