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认真又郑重,为他戴上戒指,美好得不像话。
戴好戒指,沈染星擡起头,白尘烬俯身侧头,去寻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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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染星看见自己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独自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不锈钢椅子上,手背上贴着胶布,埋着暗蓝色的留置针头,冰凉的药液正一点点输入她的血管。
周遭是嘈杂的人声,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隔壁座位上一对母子正在低声聊天。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语气笃定地说:“傻孩子,别胡思乱想,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她想起来了。
这是十四岁那年的冬天。
那时,她的父母已经分开整整十年。
听了这句话,她茫然地想:居然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麽他们为什麽不来接她出院?
护士姐姐明明说她的病情已经稳定,可以回家了。
这个疑问,在元宵节的前一日,达到了顶峰。
那日,犹豫再三,她攥着手机,辗转乘车,找到了母亲再婚後居住的地方。
开门的刘嫂认出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为难,但还是将她迎进了屋里。
富丽堂皇的客厅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寒冷仿佛是两个世界。
母亲丶继父,还有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正围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地分享着刚从高级餐厅带回来的甜品,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奶油香气。
她的突然出现,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和谐。
说笑声戛然而止,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刺得她几乎要立刻逃走。
可她还是定住了身子。
并且,就在这死寂的尴尬中,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响了一声。
她这才想起,为了赶路,她连午饭都没吃。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还是那个弟弟率先嗤笑出声:“哈哈,你居然没吃饭呀?不会是想来我们家要吃的吧?”
其实,在金钱方面,父亲母亲虽然疏于关怀,但在医药费丶生活费上并未苛待她。
她没有吃饭,仅仅是因为辗转于两个城市,耗费了整整六个小时,打车的费用也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零用钱。
可母亲并没有问她缘由,听到弟弟的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变得无比难看。
沈染星看到那时年幼的她,面色有些慌张,以为母亲是相信了弟弟的话。
如今她再回想,或许母亲那瞬间的变脸,根本与缘由无关,仅仅是因为她的出现本身,就打搅了母亲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的幸福生活。
後来,母亲冷着脸,将她带到了二楼的客房。
门一关上,母亲便压抑着怒气质问她:“谁让你过来的?为什麽不提前说一声?”
她没有直面母亲的怒火,只是问出了盘踞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母亲明显愣了一下,语气平静又残忍:“不是。”
她看着她,一字一句:“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你和你爸长得越来越像了,我讨厌看到你这张脸。如果可以,请你以後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的生活很好,不希望被打扰。”
这一番话语渐渐远离,虚化,与不久前父亲在电话里不耐烦的推诿,交织在一起,如同几乎重合在一起,灌入她耳朵,疯狂震动。
震得她心脏狂跳,震得她脑子嗡嗡作响,更是直接把她震醒了。
沈染星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乌黑暗沉帐顶,她茫然了一瞬,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幕,不过是多年前往事在梦中的重演。
想不到时隔多年,还会如此清晰地梦到那些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想靠近身边那个温暖的热源。
然而,手一搭,搭了一个空。
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连馀温也不曾留下。
屋外寒风凛冽,发出呜呜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