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下形式,秦昭喜色退了大半,变得凝重起来。
萧霁雪前些日子遭人暗算,坠落悬崖,一度行踪成谜,许多人都以为她已遭遇不测。
然而她竟奇迹般地回来了,只是处境愈发艰难。
无论是朝廷中视她为眼中钉的保守派,还是因谣言而对人族充满仇恨的妖族,如今都想置她于死地。
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那头龙妖墨临渊,眼见局势恶化,她护着的人和妖,不断被刺她,早已心寒。
又极度担忧她的安危,所以强烈反对她继续以身涉险,双方因此産生了激烈的分歧。
这内部分裂的局面,导致国师及其残馀势力愈发猖獗壮大,气焰嚣张,甚至已经开始直接威胁到皇族的统治根基。
秦昭此次亲自前来,除了例行运送物资和查看白尘烬的状况外,另一个重要任务,便是希望白尘烬能出手,清理一下国师安插在关键位置的势力。
近来国师猎取妖丹的行为愈发狠厉疯狂,照此下去,一场席卷人丶妖两族的大战将无可避免,届时必定生灵涂炭,後果不堪设想。
沈染星越听越是心惊。
在她的干预下,原本国师差点折在白尘烬手里,大部分火力都被他们吸引。
可她离开後,剧情的强大惯性,似乎又将一切扳回了轨道,这场原书中注定惨烈的大战,难道真的无法避免吗?
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她不由得微微走神,心绪沉重。
秦昭见她沉默,似乎没有其他问题要问了,便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她的身上。
“你居然真的还没死?是什麽时候醒过来的?”
“我醒过来有二十多天了。”
秦昭恍然,难怪白尘烬那时,传信让他送一些大婚方面的物什。
沈染星道:“可是一直被关在这里,接触不到任何外面的消息……他告诉你们,我已经死了?”
“这倒也没有明说……”
秦昭垂眼,道:“只是他不让任何人靠近你,更不许探视。久而久之,即便我们说他只是将你保护起来,也没人相信你还安然无恙了。
沈染星静静听着,心中对共生苑,对纪明月他们的担忧愈发强烈。
秦昭道:“所有人都认为,以你的性子,若是还活着,他定然是关不住你的。”
她有些吃惊:“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秦昭看了她半晌,才缓缓道:“外面人人都说你心性柔软,甚至有些怯懦,不过是被你骗了。你何时真正软弱过,分明是……硬得很。”
“这话又从何说起?”沈染星不解。
“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并且会为此付出坚定不移的努力,甚至不在乎外界的非议与眼光。”
秦昭面色温和,目光却锐利:“能有如此坚韧心性的人,自然会吸引许多人真心追随。不了解你的人,或许都会被你平日里温和的处事手段,以及……”
他的视线落,在她少女稚气而精致脸庞上,“……你这副看起来软糯无害的模样所欺骗。”
沈染星听着他这番评价,只觉得一顶“扮猪吃老虎”的高帽重重压了下来,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秦昭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带着淡淡的自嘲与怅惘:“我秦昭自诩心性坚定,不为杂情所扰,行事只权衡利弊。可如今……我还是後悔了。”
他看向沈染星,目光认真:“我当时应当告诉你,即便你一无所有,我也是想娶你为妻的。”
沈染星下意识点头。
这句话脑海里盘旋,咀嚼了许久,她才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
于是猛地擡起头,愕然地看着他。
秦昭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我许多时候都在想,若是我当时的回答,没有那麽功利,没有那麽算计得失会不会,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沈染星立即摇头:“不会。”
秦昭微微挑眉,温和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
“我离开,不是因为你。”沈染星的声音很轻,“是因为他,还有……萧霁雪。”
她与白尘烬的关系,秦昭大致清楚,可萧霁雪……
沈染星道:“如果我不离开,他们或许……都会因我而陷入无法挽回的灾难之中。”
秦昭道:“你和萧大人很熟?”
沈染星正欲开口。
周围的空气却骤然降温,仿佛一瞬间从春日,跌入了数九寒冬。
甚至産生了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两人皆若有所感,同时转头,朝着寒意来源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繁茂花丛投下的阴影深处,白尘烬穿着一身红色衣袍,周身缠绕的素帛,在微弱的的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整个人像一座沉默的冰雕。
素帛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具体神色,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灰蓝色眼眸,此刻如同凝结了万载寒冰,幽深得不见底,阴郁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