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斯年醒来时,已是三个时辰後。
太医院院判孙怀仁正守着药炉喝茶,听见徐斯年这边的动静,几步走到塌前,“徐侍郎,醒了。”
徐斯年的意识模糊,四肢仿佛也不听使唤,缓了好一阵,“孙太医,我这是在哪?”
“您在御药房。”
“梅员外呢?”
“梅员外被宁国公接回府了。”
“现在什麽时辰了?”
“快寅时了。”
徐斯年挣扎着起身,“该上朝了。”
孙怀仁扶着徐斯年劝道:“徐大人,皇上特许您今日不上朝。”
徐斯年听到话一怔,“皇上今日要上朝了?”
孙怀仁没有回答。
“孙太医,可曾知道我父亲,徐阁老现在何处?”
“这个您问着了。徐阁老前两日身体不适,在御药房这养了两天,方才起身去午门候早朝了。”
“徐阁老这两日一直在这里?”
孙怀仁坚定地点头,“对。”
“徐阁老身体何处不适?”
“外感风寒,内有蕴热。”
“为何不通知徐府?”
“这个是我的疏忽,徐阁老被送来时已经不省人事,我以为宫里已经派人传话给徐府,就没有再派人去。再加上,这两日宫中失窃,严查宫门,各处轻易不许进出,徐阁老昨日转好後,和我在这又留了一天,本来今日说好我和徐阁老一同走,谁知昨日戌时徐大人您又来了。”
徐斯年盯着孙怀仁的脸,显然对这个说法并不满意。
“徐大人您若不信,今日散朝後自可问徐阁老。没有通知徐府之事,我已经向皇上告罪,听闻吕公公也已经自行请罪,今日散朝,我们两个自会去领罚。”孙怀仁的语气很谦卑。
孙怀仁虽是六品,但因着太医的身份,平日里各级官员对其也是礼待有加。
徐斯年本就是谦谦君子,平时鲜少有愠色,现在见孙怀仁这麽说,马上解释:“孙太医,我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这两日发生的事太不寻常,加上昨日我……”
徐斯年说到这一顿。
同时,孙怀仁开口:“徐大人,您无需解释。我只是做我分内之事,做不好领罚也是应该。”
徐斯年看着孙怀仁,对方并不直视他,只是接过太监手里的药碗,“徐大人,先喝药吧,身体要紧。”
徐斯年看着眼前黑中泛绿的汤药,端起碗一饮而尽,而後在孙怀仁的搀扶下躺下。突然的一瞥,他看见身上盖的鹤氅,拿起来仔细看着,而後他抓住孙怀仁的衣袖,“昨日,是谁送我来的?”
“陈锦陈公公。”
“长平长公主进宫了吗?”
孙怀仁擡眼看了徐斯年一眼,而後又扶着徐斯年想让他躺下,见对方不动,只好作罢,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徐斯年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鹤氅,“一定是她来了。”而後,一头倒在榻上,睁眼看着屋顶。
孙怀仁见状,起身走到屋外,对着一旁侍立的小太监道:“人已经醒了,一切无碍。”
小太监闻言,快步走了出去。
徐松是坐着擡舆来的午门,守在午门外的官员见到,皆是鞠躬行礼。
徐松虽是六十有三的人了,外表却比同龄者年轻,今日许是因为风寒之故,行动较往日迟缓一些,精神看起来也不复往日。
以高煦为首的衆位官员迎上来,高煦正要说什麽,早朝的钟鼓响了,徐松闭了闭眼,衆位官员走入队列,待三通鼓罢,分做左右两列自左丶右掖门鱼贯进入,而後在金水桥南等待鸣鞭。锦衣卫的大汉将军鸣鞭後,百官按次序走到奉天门丹陛前,文官居左,武官居右,在御道两旁相对而立。
周祈政走到设在奉天殿廊内正中的金台上随着乐声安坐。
大汉将军再次鸣鞭,鸿胪寺唱“入班”後,文武大臣左右两班走进御道,行一拜三叩头礼节。
金台上,一夜未眠的周祈政看上去精神抖擞,往常站在他身旁的吕善长今日却不见踪影,换成了林恩。
“前两日,朕龙体欠安,徐阁老也感染风寒在宫中诊治。吕善长作为大内总管没有管理好宫里的人,导致出现了一些流言。今日,朕和徐阁老已经痊愈,你们也已经看到,吕善长也已经去提刑司领罚,此事到此为止,朕不希望以後再听到关于此事的议论。”
周祈政的一番话给这件事定了论,下面的官员齐喊万岁。周祈政看着徐松,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不出意外,无懈可击。
散了朝,周祈政一个眼神,林恩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