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高引妒
御赐金匾高悬于门,如同给济安堂镀上了一层金光,也仿佛在林微周身洒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前来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达官显贵,言语间多了几分客气与尊重。济安堂推出的各类中成药,尤其是经过疫情考验的“辟疫散”,更是供不应求,工厂日夜赶工,依然难以满足市场的需求。
林微并没有被这表面的繁华遮住眼睛。她知道,站得越高,觊觎的人便会越多,暗处的冷箭也越发致命。她加快了“医学堂”的筹建步伐,亲自编写教材,制定详细的招生章程和教学计划。她计划首批招收三十名学员,不分贫富贵贱,只考核品性与天赋。
与此同时,她开始着手实现将中成药推广至京城以外的构想。顾砚之动用了秦南伯府的商业网络,与几家信誉良好的外地药商初步建立了联系。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向着更广阔的未来推进。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
最先发难的,是医署。
这日,医署令,一位姓王,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老者,亲自来到了济安堂。他身着医署官袍,身後跟着几位医署的官员,架势十足。
“林姑娘,”王署令端坐在济安堂前堂的上位,慢悠悠地品着茶,眼皮微擡,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听闻你这济安堂,如今是越发兴旺了。不仅坐堂行医,还售卖成药,甚至。。。要开办什麽‘医学堂’,广收门徒?”
林微站在下首,神色平静:“回署令大人,济安堂所做所为,皆是为解百姓病痛之苦。中成药便于储存使用,价格相对公允,医学堂则是为了培养更多医者,以弥补民间医者不足。这些都是。。。秉承皇上‘济世安民’得旨意行事。”
“好一个秉承旨意!”王署令放下茶盏,声音微沉,“林姑娘,我医署统领天下医政,这医药之事,自有规制。你这成药,成分如何?效用几何?可有经过医署查验核准?还有你那医学堂,所授何术?师承何人?可有在医署备案?”
一连串的质问,带着官府特有的腔调,直指济安堂存在的“合法性”问题。医署掌管天下医政,确实有权对民间医药行为进行管理和监督。
林微心中冷笑,知道他们这是特地来找茬来了。济安堂的崛起,尤其是中成药的大行其道,无疑是触动了医署和一些传统医药行业的利益。
“署令大人明鉴,”林微不卑不亢地回应,“济安堂所有中成药,皆依古方而制,结合民女多年钻研之心得改良而成,成分效用,都有在药瓶上明确标识,经无数病患验证,安全有效。至于医学堂,所传授的是正统医理,兼容并蓄,目的自是传承医学,造福百姓。民女以为,只要利国利民,便是符合规定。若医署认为需要查验备案,民女自会配合。”
她的话说的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中成药的药效和医学堂的公益性,又将皮球踢了回去。你们要管,可以,拿出具体章程来,我配合,但想凭几句话就想阻止干涉,肯定是不行的。
王署令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没想到林微竟会做的如此密不透风。他冷哼一声:“巧言令色!医药关乎人命,岂能任由你一个民间女子肆意妄为?你那些中成药,成分混杂,效用夸大,要是吃出问题,谁来负责?还有你那所谓的传承医学,来历不明,若是教出些庸医,祸害百姓,又当如何?”
呵!这是要彻底否定她的医术和中成药!
“署令大人!”林微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民女的医术,曾是得了英国公太夫人,礼部陈侍郎,以及圣上亲口认可的!济安堂的中成药,在不久前平息京城疫情中,救了无数百姓性命!这些,难道就是你所谓的肆意妄为?都是祸害百姓?医署若认为民女医术不精,中成药有害,大可派人来查验,公开比对!若民女有半分虚假,甘愿领罪!但若仅凭某些个人主观臆测便横加指责,民女。。。恐怕是不能心服口服的,也恕我难以从命!”
她挺直了脊背,目光锐利地直视王署令,寸步不让。提到英国公丶陈侍郎以及皇上,就是在明确告诉对方,自己并非毫无根基,也不是他们可以任意揉捏的对象!
王署令被她的气势震慑,尤其是“圣上亲口认可”几个字,让他心头一颤。他今天前来,本是受了某些人的暗示,想借医署的权利打压一下林微的气焰,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强硬。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署令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济安堂,真是蓬荜生辉啊。”
顾砚之缓步走了进来,他今天的气色很好,穿着一身月牙色长袍,更显风度翩翩。他对着王署令微微拱手,语气仍如往常般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王署令见到顾砚之,脸色变了变,连忙起身还礼:“原来是顾公子。老夫只是例行公事,前来问问情况。”
“原来如此。”顾砚之微微一笑,走到林微身边站定,神情比较随意,却分明是维护之意,“济安堂之事,皇上是知晓并认可的。署令大人秉公执法,自是应当。不过,这肆意妄为丶祸害百姓的罪名,关系重大,若无真凭实据,恐怕。。。不仅林姑娘担待不起,就是署令大人,在皇上和朝堂诸公面前,也不好交代吧?”
他语气轻描淡写,话里的威胁却让王署令额头见汗。秦南伯府虽不揽权,但地位却是很高,绝不是他一个医署令能轻易得罪的。更何况,顾砚之点明了皇上的态度,这就更让他投鼠忌器。
“顾公子言重了,言重了。”王署令干笑了两声,“老夫也只是提醒一二,既然林姑娘有信心,那。。。那便好。老夫还有公务在身,告辞,告辞。”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