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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北方的悲痛与南方的决心（第2页）

曾经，它们是他证明自身价值丶逃离过去丶攀登事业高峰的阶梯。他为之投入全部心血，享受征服和成功的快感。

但现在，当他亲眼目睹了生命的脆弱丶命运的无常，目睹了苏晚晴在巨大灾难面前被迫展现出的丶令人心碎的坚韧之後，这些商业上的得失胜负，竟然显得那麽不重要。

他脑海中不断回闪着北方小院里的一幕幕：苏晚晴捧着遗像时颤抖却坚定的手，她拒绝单位照顾时那句“我能养活豆豆和自己”，豆豆哭着问“爸爸什麽时候睡醒”时无助的眼神……

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在他心灵的废墟上疯狂生长——他必须建立属于自己的城池。不是华科这样宏伟但规则森严的殿堂，而是一个能让他意志畅通无阻的堡垒。

他需要一种更直接丶更高效丶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力量。不是为了虚荣，而是为了当下一次命运的冷箭再次射向他所珍视的人时，他能够毫不犹豫地丶用尽一切资源，成为一道最坚固的盾牌，而不是一个需要请假丶需要请示的“高级雇员”。

创业。这个他并非没有想过丶却一直觉得时机未到的念头，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和迫切。

会议结束，衆人离去。顾亦辰独自坐在会议室里，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拨通了内线电话：“小杨，您看下路总什麽时候方便，我去找他汇报一下工作。”

几分钟後，他敲开了路天明办公室的门。

路天明正在看文件，看到他，放下老花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回来了？家里事都处理好了？”他的目光带着长辈式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处理完了。谢谢路总关心。”顾亦辰坐下，语气平静，“这几天辛苦您了。”

“份内的事。”路天明摆摆手，打量着他，“看你气色不大好，事情……很严重？”

“一位老同学的丈夫，因公牺牲了。”顾亦辰言简意赅，没有过多渲染情绪，“回去帮了几天忙。”

路天明沉默地点点头，叹了口气：“唉，人生无常啊。那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港务项目这边……”

“路总，”顾亦辰打断了他，目光直视着路天明，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我这次回来，有一个重要的决定想跟您汇报。”

“哦？”路天明身体微微前倾，似乎预感到了什麽。

顾亦辰停顿了几秒，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随之凝固。这短暂的沉默，是他与过去的自己，也是与眼前这位一直赏识他的长辈，所作的最後告别。

“我想辞职！”

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路天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站起来踱了踱步，示意顾亦辰把门碰上，然後回过身来说：“我想下一步让你进入党委班子呢，是不是工作不顺心？是不是有人打压你？”他深深地看着顾亦辰，“是因为家里的事？受了刺激？还是觉得在华科……屈才了？”

“不，不，不是的。您待我恩重如山，没有您的知遇之恩，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是不会糊涂到好歹不识的”顾亦辰摇头，语气诚恳，“我只是觉得，时代变得太快，特区每天都有新的机会。我想换种活法，自己出去闯一闯，试一试自己的斤两。或许……能更快地实现一些价值，我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路天明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一支烟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有惋惜，有理解，或许还有一丝早已预料到的淡然。

“你要是谨慎些，将来是可以替代我的。”路天明的语气很平静，却重若千钧，“你的年龄摆在这儿，我要不了几年，也就到限了。”

顾亦辰苦笑了一下，话也说得格外坦诚：“您是知道的，在这个环境里，修行到您这样的位置，不是单靠努力就够的。我是遇上了您。若是换一位领导，或许我首先就会被当作劲敌，被警惕丶被防范。”

路天明深吸一口烟，才缓缓开口：“你想清楚了吗？创业不是请客吃饭，九死一生。你在华科，前途光明，稳稳当当，何必去冒那个险？”

“我想清楚了。”顾亦辰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风险我明白，但我愿意承担。”

路天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笑：“是为了……能更自由地帮你想帮的人吧？”

顾亦辰心中一震，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着。

路天明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摆摆手，不再追问：“行了，人各有志。你打算做什麽方向？有什麽初步计划？”

顾亦辰将自己的创业构想简要阐述了一遍。

路天明听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方向选得不错，有搞头。你小子有脑子，眼光和魄力也还是有的。”他顿了顿，身体向後靠在椅背上，“既然你意已决，我不强留，翅膀硬了，就该飞出去看看。爱鸟，就应当给他天空。辞职报告按流程走，等你走时，我召集大家欢送你”

“谢谢路总体谅！”

路天明微笑了：“等过几年退休之後，我投奔你吧，你当我的领导”。

顾亦辰双手给他作揖：“您是我的永远老师，也是我的永远领导”。

第二天顾亦辰就写好了辞职报告交给了陆总，一切都在往预定的前途未卜的轨道上疾速行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