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
坐在角落里吃饭,细嚼慢咽,咬着韭菜鸡蛋水饺,一只手在肩膀上拍了下。
“明儿早练你不用去了。”
“……”
我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开口,挑眉:“为什么?”
“展大人的命令,往后两个月的早练你都不用去了,会有其他捕快代替行使职能。”
传话的人挠着脑袋,疑惑地说。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
腹腔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下坠,沉入阴郁不详的谷底。
味如嚼蜡,保持镇静。
“大人现在在哪儿?”
“北街县衙公堂,作为骆县令的陪审,带着王校尉、马校尉,旁观梨娘母女状告活佛升天一案。”咋舌,感叹,“现场可热闹了,办的是远近闻名、德高望重的若水大师,涉及本地信仰的神圣佛寺,老百姓乌压压围了大片,老人、孩子、妇人、汉子……附近能来的全来了。堵得水泄不通,墙头上蹲满了眺望的人,跟一堆儿乌鸦似的。”
第77章
细嚼慢咽,慢条斯理,把整盘饺子吃饭,滋养空瘪的肠胃。
喝口白水,漱口,咽下去,清洁口腔。
手帕擦擦唇角,收拾饭桌上的餐具回归整洁,送回后厨去。
心平气和,离开官驿,望外头正在切磋摔跤的地方官兵、开封官兵。
“头儿!”
“徐头儿!”
“头儿!过来一起过把手啊!地方上的弟兄,硬家功夫真不错啊,摔得咱们热血沸腾!”
“高兴好,高兴继续练。我背上伤未痊愈,就不掺和了。”
穿过红枫似火,漫步往县衙去。
我醒得晚,慢吞吞一顿饭之后已到了傍晚时辰,公堂那边早散得差不多了。
长街上雾气浮动,人群稀疏,三五成群,各回各家,各忙各事,民心涌动,窃窃地议论着这桩出了名的公案。
“活佛啊……”
“那可是修炼多年,功德圆满,成圣了的活佛啊……”
“多么雄伟庄严的存在,怎么就突然成了被害的失踪茶商了呢?……”
“这你可就不懂了吧,自古庙宇多妖孽,无论和尚、喇嘛、老道、尼姑、衙司……但凡人扎堆聚群了,都没好事……”
“什么神佛,什么狗屁庇佑,都是生意。我们书院的先生讲过了,出行在外,第一要紧的是避开盗匪,第二要紧的就是避开山寺秃驴。”
“老百姓求神拜佛,去了一次、两次、三次,没显灵,没得到想要的,渐渐就不再去了。抓个面相好看的投宿人,每日只给喂食猪油与糖糍,几个月就喂得白白胖胖、福相满满了。披上袈裟,打扮得宝相庄严,高台底下一堆僧众焚香诵经。氛围一烘托,火把一烧,火光冲天而起,活佛化作枯骨,就此成圣。”
“活佛涅槃的寺庙那肯定灵啊,老百姓不就又回来了吗……香火鼎盛,信徒广众,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叮当响的铜板啊……”
“……”通体寒,森森地打了个哆嗦,“快别说了别说了,青天白日的,瘆死老子了。”
嬉皮笑脸。
“这有啥可怂的,少见多怪。回家问恁爷爷奶奶去,老一辈人心里都门清。”
“可……”
磕磕绊绊。
“活活烧死,那么多信徒在底下看着,他为什么不出声,不呼救啊……哪怕流滴眼泪,也能察觉出不对劲啊……”
“笨!”
“下巴都卸掉了怎么出声,你没见着衙门押送刑场的囚犯全都哑巴么?不也都卸掉了么,一个道理……”
“哎哎哎,李仨儿,”旁边人赶紧噤声,“掰扯秃子也就算了,别扯上公家……”
闹市菜街,蔷薇花盛开得绚丽。一队武服衙役佩刀巡逻,嬉笑着与同伴交流着什么,悠哉悠哉,散漫经过。
一窝子群众静了许久。
直到彻底远去,再也望不见,才重新恢复了低微压抑的窃窃私语。
第78章
古来皇权不下县,县下皆自治。
到了石狮衙门,只认令牌不认人,盘查森严。经过几重门禁才得以入内。
“哎,官爷,您这边请,这边走,小的这边给您引路。”训练有素的管家在前头满脸堆笑地带道,“展大人、马大人正在与县尊大人在花厅议事呢,尚且抽不开身,您暂且到这厢来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