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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侍郎,薛洪业,分派给我的工作任务并不繁重,我俩官级相近,最重要的是,我比这个沧桑疲累的中年人年轻二十多岁,一点都不老。
拥有充足的时间,无限的可能,皇帝的注意,可以预见的辉煌前程。指不定未来哪一天就升到他头顶上去了,到时他得喊我大人。
大家都是人精,他失了智了才与我结怨。
工作完成之余,站起身,活动活动疲痛的腰部,舒展筋骨,到绿化葱茏的校场里呼吸新鲜空气。
练武,继续精进,更上一层楼。
兵部官署的校场比开封府的辽阔,设施也更新、更好、更种类齐全。油水足,资源多,资金拨款充足,每年都检修更换一遍。
我独自练双刀。
已经打遍了,没有武官、武吏是我的对手,不过是勉强撑几个回合、几十个回合、几百个回合的区别而已。
御猫、狄青那种级别的巅峰武者,才配做我的磨刀石。
屠神过后,我已成为新的神。
“徐、徐大人……”
几个官兵拉帮结伙地靠近,期期艾艾,小心翼翼地讨好。
“我们弟兄有几处不太明白,能请您提点一下么?教头他事忙人累,训练新兵蛋子,顾不上我们……当然了,如果您不愿意,我们立刻离开,绝不会妨碍您的清净……”
“没事。”
我应下了,他们一下子松了口气,欣喜若狂。
“不懂就问,不会就学,菜就多练。”
“戒骄戒躁,心平气和,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地提高,终有一天,水滴石穿,百炼成钢。”
指出刀法破绽、防御漏洞,手把手教学,调整错误的动作细节,以及较薄弱还需练厚的肌肉部位。
手按在秦姓官兵的肩膀上,在其耳畔,低沉缓慢地引导:“跟着刀锋,向前看,绵长呼吸节奏,你可以的……”
“……”
青年用力闭了闭眼,深呼吸,重新睁开。
“上。”
我下令。
他如离弦箭支冲了上去,与搭档厮杀作了一团。
十六个回合,斜挡防御,拉出一道长长的铮鸣,金属火光刺目,凛冽的刀锋险险地刹停在了搭档的颈侧,搭档惊得跌倒在地。
“漂亮!”
我大声地鼓掌,肯定地激励。
“你学得非常好!勤勉练习,你还能做得更到位!更优秀!”
秦姓官兵把阵阵后怕的搭档拉了起来,帮搭档拍掉身后的尘土、碎草。
跑到我面前,秉刀致礼,深鞠躬,臣服地头颈低垂。
“谢大人,卑职受益匪浅——”
“好好干,能力范围内,为民做点实事。”我拍了下官兵的肩膀,离开去独处。
“大人……”
越来越多官兵、武吏围了过来,挡去了道路,他们安静地看完了刚才生的一切。
“能否请您也指点指点……”
“小的……”
“卑职……”
我没有恃才傲物,或者藏私,一一教学指点。知识该是传播开来的,人类文明该是在知识的传播中不断进步的。而非被门阀贵族垄断,如我过去几十年的苦苦煎熬,家贫无以致书以观,被迫以损耗健康寿命为代价,暴烈地练,练到夜里肌肉抽搐惨叫,练到咳血。
第58o章
放下理想主义,全部血肉变得干枯,胸腔中空洞得可怕,任填满鲍鱼珍馐佳酿也无用。
坚持理想主义……我不敢。
那么些年血腥泥泞蹚过来,人生数十载,我见过太多步入死无葬身之境的理想主义者了,有我曾经在基层的战友,我曾经的上级,我曾经的同僚平级,还有那些,只是单纯地坚持着一定要为家人讨个说法,越级上告申冤,然后永远失踪了的平民百姓。
在与当地的腐败权力集团为利益共同体的时候,比如说,在西南闵县时,在陈州安乐侯手下时,我作为鹰犬头子,甚至亲手执行过许多,对理想主义者的处决。
天上的红日是如此灼烈耀眼,远古时代夸父逐日,活活累死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