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到晚上,从晚上到早上,无数个日夜,他拎着酒坛子豪饮,迷蒙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太阳从头转,看太阳底下从没有新鲜事,一遍一遍永无休止地重复,决疣溃痈,没有任何希望。
他从树上跌落了下去,烂泥一般瘫睡在腐败的枯枝烂叶中,与蚊蝇蠕虫为伴,醒来以后,浑身露水,冰寒沁入每一寸骨血,头昏脑涨,头痛欲裂。
他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自言自语,时不时地嘟囔些什么,时不时地笑两声。
小厮、仆从,下属、同僚、上司……甚至于亲人、族人,所有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南侠不在乎了。
他用香醇的烈酒麻痹神智,强迫头脑不再清醒。
他随大流,效仿朝中腐糜的风气,淫|乱,声色犬马,玩了不知道多少扬州瘦马。
大搞吃|拿|卡|要|敲诈勒索|收|贿|行|贿,巧立名目,兼并农田房产,以权谋利,转公为私,为家族后辈囤积金银财宝土地权势。
夜夜笙歌,纵情享受。
圣贤书里振聋聩地唱: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疯疯癫癫的腐|败|官|僚举剑刺月,追风而去东,逐雁而去南,嘴里醉醺醺地大唱:
“为天地立心!哈!——”
“为生民立命!嘻!——”
“为往圣继绝学呀!——”
“为万世开太平!——”
砰!
酒坛子自高空坠落,砸了个粉碎。
长檐底下的美妾纱裙美艳暴露,犹自残存着蹂|躏后的爱痕,神情瑟缩恐惧,痴痴地望着人间神明般的男人。
圣贤书里,堪比毒蛇钻孩子魂灵地教: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皓月当空,俊美倜傥到光的人间神明,痛苦癫狂地唱:
“仰不愧于天!……”
“俯不怍于人!……”
心脏剧痛到阵阵拧紧,错觉下一秒就会碎裂。
胸腔中五内俱焚,难以呼吸,喘不上来气。
悲痛绝望到极致,额角青筋毕露,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生命体征达到了某种危险的临界点。
他高歌。
他狂舞。
理想主义者熊熊燃烧,蜡炬成灰,灰飞烟灭。
剑光成残影,神智疯癫到极致,武学成就在“乱”之中,竟然突破了瓶颈,更上一层楼。
郎艳独绝。
灼灼其华。
世无其二。
底下值班的官兵察觉不对,惊惶地呼喊,企图稳住失心疯病人的精神状态:“展大人——”
“大人——”
“快去熬药,快!……”
圣贤书里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书院里的夫子教:读书,去帮助他们,去救他们,而不是为了避免变成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