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让我染上药瘾,直到戒断反应达到最强,每次作后会抛弃一切人格与良知,只有跪地丑态毕露地哀嚎祈求服药的一刻。
在这一刻,我过去的一切,应该都已经抛却殆尽了。
剩下的,只有这里的一具行尸走肉,一具走狗。
讲述着这一切的安诗,就像是在讲述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目光空洞地说完了所有。
但在这一刻,米芙卡看到那空洞的眼眸中,流出了两行晶莹的液体,并且长长地滑下面庞。
那凄凉的无神面庞,第一次在颤抖中止不住地流下眼泪,在抽泣中肆意流淌。
“可是……可是……只有你们,只有你们……让我看到了这世上,比这肮脏的东西强大千百倍的力量。你们是一束光,比什么都要耀眼的光。即使是对于这样的我,对于我自己都觉得已经和那糜烂的药物一样,烂到骨子里的我,明明素不相识,却给了我比什么都要耀眼的温暖……只有你们,把比什么东西都要低贱的我,本来已经甘愿沉沦的我,当做朋友一般温暖对待……真的,真的对不起……”
她嚎啕大哭着,仿佛一直以来的所有委屈,都在此刻尽数倾泻而出一般。
“所以,所以……在杀手踏入别墅,拿着刀靠近熟睡中莉莉安的一刻,我感到帮助她们做出这样的事的自己,简直比世上的任何东西都要肮脏透顶。唯独这种事,我死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生了!”
“在那之后,我向她们摊牌,绝不能伤害米芙卡和莉莉安的生命,如果她们不照做,我就算药瘾作咬碎自己的舌头,也不会再帮她们做一件事。可能是她们还需要我,这威胁真的起了作用,她们只得改变原定计划,暂时不伤害莉莉安,而是把她带进皇宫里和我一起软禁起来。”
“但随着黛提莎易容取代了米芙卡,她们觉得,从此有了更可靠的内奸,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因此,在那一次流放奴隶的队伍中,她们把我和莉莉安也隐瞒身份押入其中,准备在野外将我们一起杀死。”
“然而,先前米芙卡却在地下监狱里,通过瑞贝卡传出了九皇子身边的米芙卡是假的这个消息。瑞贝卡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认为可靠的,当时和我在一起的莉莉安。神母教后知后觉得到了我的消息,知道黛提莎已经暴露,瞬间慌了手脚。既然黛提莎无法潜伏下去,那么她们就还是需要我传递情报。神母教赶紧火派人前往保护,把已经快要被杀掉的我们回收。”
“在那一刻,明明我才是罪魁祸,莉莉安她,却拼上了性命保护我……在那之后,我已经下定决心,即使用药威胁,即使生不如死,我也再不会帮她们做任何事了……”
安诗垂着头,流着眼泪如同交代罪行的犯人一般,叙述着这一切。但米芙卡轻轻走近,张开小小的怀抱,将她低垂着的头抱在了怀抱里。
“不,你做的这一切……我要谢谢你。能够忍受这一切,依旧全力将善良与温柔面对给我们……你比任何人,都坚强和明亮啊。”
“呜……不,我这样的人……”
米芙卡苦笑着抿着嘴巴,抬头思索。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做不到吧。”
她同样经历过,虽然现在长期断药,如今的反应已经减轻了很多,她知道艾梭尔的药瘾作时,是怎样生不如死的地狱般的感觉。
自己只是不规律地服用过三四次而已,安诗想必是在关押下,已经长期服用过不知多少次了,至今为止,不知道她忍受了怎样难以想象的痛苦,居然熬下来了……“所以,我很佩服你啊。”米芙卡朝安诗微笑着,她特意没有用“同情”这个字眼。
“这本就不是你的本意,为了我们做的一切,我自内心地感激。”
“是,是么……?”
“是啊。”米芙卡劝慰道。“只是,在那之后,你为什么不对我们说出实情?”
“因为来不及了。”安诗遗憾地叹息说道。“如果我这样说,我是神母教的内奸,你们会相信吗?”
“就算相信的话,在这个前提下,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还能轻易再相信吗?”
“我们没有时间了。如果在现在这幅情况下失去信任,在猜忌中犹豫,恐怕会造成更多的乱子。……请原谅我,又多利用了一会你们的信任。所以,请你一定要听好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这是你们翻盘的唯一机会。”
听到这里的米芙卡,激灵灵颤抖一下。
安诗说的没错,如果她怀疑起安诗的身份,在这十万火急的决战关头,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甚至弄巧成拙让局面展向更不可控的方向。
更让她在意的是后面这一句话,在这山穷水尽的绝境之时,她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呢?
此刻,安诗似乎也像是将精神集中到了最重要的现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略微清醒,正色说道。
“接下来,皇宫中心的九皇子一行人,应该会集中所有力量,前往存放着皇帝遗嘱与权杖,进行登记仪式的黄金塔,在那里鸣钟登基昭告全城。只有这样,统一了全部忠于皇帝的官员与卫队,和在二皇子威胁下走投无路的太子党官员们统一战线的九皇子,才会有和二皇子抗衡的机会。
“但按正常的展,现在,九皇子已不会有一点胜利的可能。九皇子一行人,以正常的方式,绝无可能进入黄金塔。”
“在太子暴乱的第一时间,黄金塔守军内部安插的党羽就已经出动,此时此刻,黄金塔内部已经被神母教完全占据,连同塔外后园,都安排重兵守得水泄不通。前往那里的九皇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久攻不下进退两难里,被堵截在黄金塔之外,被二皇子赶来的禁卫军悉数剿灭。”
“怎么会……”米芙卡急切问道。“黄金塔守卫森严,就算守军中有人潜伏,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皇帝临终的寝宫地下,有通往黄金塔的秘道。”安诗答道。“但这条路也已断绝,神母教在进入黄金塔后,便炸毁了这条地下通道。”
“可恶,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吗?”
“啊,办法当然是有的。”安诗轻声说道。她看着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的米芙卡。
“以米芙卡的聪明才智,不能现其中的疑点吗?”
这话点醒了米芙卡,的确在听到安诗向自己叙述这一情况的时候,听到这情报中,自己就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正常感,似乎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又无从说起。
但事态紧急之下她无心细想,此刻静下心来推敲,转眼之间脑内猛然如同闪过一丝闪电。
“是啊,密道怎么会修在寝宫?”
“没错。”安诗答道。
“这不合常理。明明是留作应对最紧急情况的秘道,但要前往登基即位的话,那里根本不是最方便的地方。太子挟持皇帝于寝宫,本就是一次谁都没有预料的突事件。在正常情况下,陛下要传位归天,怎么会愿意在那个简陋的寝宫里呢?”
米芙卡的眼睛亮了起来,如同闪出了无限光芒一般。
对!寝宫下的密道,只是一条恰好被神母教所知的应急通道。真正的主要秘道另在别处!如果不生这一切,留给本来的继位人。这条真正的秘道,入口应该在……在太子宫地下!”
米芙卡一瞬间仿佛找回了所有力量,这久违的希望出现,让她全身热血沸腾地振奋不已。
想到这里的米芙卡,宽慰她似的努力露出笑容,朝她微笑。
“这情报太重要了!谢谢你,帮了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