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逊广阔疆域的西北,地处边境的萧瑟原野。
帝国庄严的统治难以覆盖的偏远边境,在无数年来,依旧一如既往地作为盗匪,奴隶猎人,杀手,佣兵横行的不法之地存在。
这片广阔地域,已经以这样的方式,自帝国诞生之时运转了无数个年月。
但如今,即使是常年流窜边境,最肆无忌惮的盗匪团伙,此时此刻,这些狂妄已成习惯的家伙们,也似乎闻到了最近空气中逐渐蔓延的紧张躁动气息。
很快,巨大的变局即将到来。
皮靴踏过咔咔作响的砾石和荒草,耐德罗推开吱呀作响的酒馆大门。
略显昏暗的室内,七七八八分散坐在屋内的,同样是风尘仆仆的远行客们,三两围一桌,把着廉价的啤酒。
碳火上的烤野猪肉,散出略带焦味的油脂烟气,和酒气混杂在一起,时而夹杂着众人语气沉沉的闲聊。
“听说了吗,据说东军的先头部队,半个月前,似乎已经开进到了巨石堡一线。”
“有这个可能。好像听说咱们这里,尼库赞城的周边城镇,护卫兵也目睹到了东军哨探。”
“逮住几个没有?”
“嘿,你想得美。那游骑飘忽不定,跑的比兔子还快。他们骑的洛特拉马,度快耐力强,领主贵族的那帮死猪们,你指望他们有组织的主动出击?”
说到这里,屋内的众人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低声窃笑。但很快,同样也在弥漫着紧张的氛围中寂静下来。
“照这么说,帝国军要是支援不到,光靠这里,怕是没得打。”
“——哼。眼见着边境跟筛子一样,转眼他娘的巨石堡也守不住了。”
耐德罗叼着烟斗嘴里念叨着,旁若无人地大步走进气氛沉闷的酒馆。
没看见老板,他捡了张靠角落的僻静桌子坐下,穿着大围裙的女仆赶紧上来招待。
即将来临的战争冲击下,不管是什么都显得萧条冷落。
他要了一条熏肉配酒,心情烦闷地自酌自饮起来。
“就是因为打这个鬼仗,现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
他和众人一样着牢骚,在下一桶酒续上来的时候百无聊赖地扭头随意扫视。
老板没有像以往一样上来招待,坐在昏暗的酒馆柜台后。
倚靠在柜台上的却是个陌生的。
身材很矮,低调地端着小木杯的葡萄酒,靠在柜台上声音不大地与之交谈着。
身上,是远行客司空见惯的宽松防晒外套和防水短靴,看不出身材,头上带着遮盖头颈的短檐帽。
朴实的装扮下,在她低声交谈略微侧头时,那风帽遮盖下的阴影中,堪堪露出一缕亮金色丝与俏丽的侧脸,安静地听着回答。
“我的小女士。”老板晃悠着酒杯,只靠在柜台里出懒懒回应。“想要在这个时节穿越库布兰,可不是明智的事。”
“盗匪,野兽,巡逻兵……更重要的是,您应该知道吧。入侵塔尔逊的东军,先头部队已经开进到这片区域附近了。现在这边境,可随时都不太平。”
他像是十分犯难地,那油光的短粗手指敲打着柜台,许久才皱着眉头开口
“十枚大金币,我想想办法召集人手。”
少女低着头,看着柜台上的划痕,似乎犹豫地张了张嘴,小声回答“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嘿,小姐,我们也是要吃饭的。”老板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冷嘲热讽。
“这可是要养活一整个佣兵团弟兄们的钱。现在这境况,谁都把脑袋别在腰带上,总不能白干刀尖舔血的买卖。”
少女犹豫地沉默着。
自酌自饮目睹着全程的耐德罗,起身端着啤酒杯,挂着匕的皮革刀鞘走近柜台。
他看到那少女有些诧异又带些警惕地回头,他叼着烟斗,把酒放在柜台上。
“我可以出人手。”耐德罗礼节性地挑了挑下巴。“四个金币就干。”
少女目光诧异地转过头来,在回头的这一刻,耐德罗看清了风帽下雪白稚嫩的一张脸,在亮金色及肩勾勒下的俏丽正脸,露出一丝考虑的神情。
“手下兄弟们都急着用钱呢,也就是在我这,找得到这么便宜的路子……”
他叼着烟斗喃喃不绝地说着,熟络地走近少女身边提起刀鞘里的匕,准备露几个显手段的花样。
然而那柜台后伸出的一只手,却陡然把他擡起的手按在了台子上,靠在阴影处的老板,此时挺直身子,那油润肥厚的大手力气不小地将他的手按在柜台上。
耐德罗绷在脸上的勉强笑意微微抽动,手上力,但那按压着他的那只手掌,依旧牢牢按着,两个人针锋相对地较着力,这一刻彼此冷笑着对视。
“喂,胖子。”耐德罗紧绷着冷笑的脸。“舍不得钱,也别妨碍别人做生意。”
老板没有起身,大腹便便的身子依旧坐在柜台里,只是此时那原本懒懒倚靠的身子坐直了。
肥厚的大手此时力的指尖白,重重按着他的手在台上,嘴里叼着烟,在阴影中目光锐利地直视对方。
“耐德罗,欺负人家不认识你,你当老子也不知道你的底细,嗯?要我说说吗?”
耐德罗的脸色微变,坐在座位上的少女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感受到酒馆里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过来,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用力抽出手来走回原来的座位上,闷头继续喝酒。
“十个子儿,不还价。”老板懒懒的声音提醒道。“提醒一句,在这地方,贪便宜是可能会送命的。”
坐在柜台边,此时把视线重又转回来的米芙卡,轻轻用手掖了掖风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