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残破的皇城之上。白日里妖树遮天蔽日的阴影,在月光下化作更庞大、更狰狞的巨兽轮廓,无数垂挂的金铃果如同暗夜中窥视的眼眸,散着幽幽的金芒。淡金色的致幻迷雾并未因黑夜而消散,反而更加浓郁,如同粘稠的糖浆,无声地流淌在宫殿的废墟、倒塌的神柱之间,将一切浸染得光怪陆离。空气中弥漫着甜腥的香气、泥土的腐败、以及一种源自地底深处的、令人灵魂颤栗的阴寒。
栖凰殿——这座象征着帝后尊荣、如今却因靠近承天广场而当其冲的宫殿,在妖树根系与迷雾的侵蚀下,也显露出破败之相。殿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投在布满细微裂痕的墙壁上,如同挣扎的鬼魅。
南宫晚躺在锦榻之上,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她双手紧紧护着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暗金色的妖异腹纹如同活物的藤蔓,已经蔓延至胸口下方,冰冷的麻木感深入骨髓。每一次微弱的胎动,都伴随着腹纹的灼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白日里金铃果的树汁攻击和持续的刃毒侵蚀,让本就脆弱的神凰胎息濒临崩溃的边缘。南宫陌寸步不离地守在榻边,男帝戒持续散着温润的“凰愈光”,柔和的白光如同最后的堤坝,艰难地阻挡着腹纹对胎儿生命本源的吞噬。他心口的位置,那道暗红裂痕边缘的妖树枝桠纹路在夜色中隐隐浮现,散着微弱的黑气,与殿外那株巨木产生着邪恶的共鸣,带来阵阵心悸的灼痛。
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侍从早已被屏退,只有几名心腹太医在偏殿待命,个个面无人色。谁都知道,帝后腹中的皇嗣,已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月上中天,清冷的银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冰冷的格子。
突然!
“呃啊——!”
南宫晚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呼,身体猛地弓起!她的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白。腹部的暗金腹纹骤然爆出刺目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整个腹部瞬间绷紧、僵硬,如同坚硬的石块!
“晚儿!”南宫陌大惊失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姐姐腹中那微弱但持续的生命悸动——消失了!
一种绝对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取代了之前虽然微弱却存在的胎动!
“胎…胎息!”南宫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她能感觉到,子宫内那个小小的生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陷入了彻底的、冰冷的静默!时间仿佛凝固,那三息的死寂,漫长得如同永恒!(新增惊悚:宫内胎儿实际静默窒息三息)
就在南宫晚和南宫陌被这突如其来的胎息静默惊得魂飞魄散、太医连滚爬爬冲入殿内的刹那——
“哇啊——!!!”
一声嘹亮、尖锐、充满了新生力量却又带着无尽怨毒与冰冷的婴儿啼哭,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栖凰殿死寂的夜空!
哭声并非来自南宫晚的腹部!
声源,赫然在殿外!
“是…是妖树!”南宫陌猛地扭头看向紧闭的雕花木窗,脸色瞬间惨白如鬼!那啼哭声,充满了非人的穿透力,无视了厚重的宫墙,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寒意!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判断。
“笃…笃笃…”
一阵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叩击声,在死寂的殿内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扇对着妖树方向、紧闭着的雕花木窗!
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执拗,又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
殿内所有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太医们瘫软在地,抖若筛糠。南宫晚忘记了腹部的剧痛,死死盯着那扇窗。南宫陌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南帝戒的光芒因他剧烈的心绪波动而明灭不定。
叩击声停顿了片刻。
紧接着,一个稚嫩、清脆、却毫无生气,如同金铁摩擦般冰冷的声音,紧贴着窗棂的缝隙,幽幽地飘了进来:
“爹…爹…”
“开…开窗…”
“看…看…果果…”
“爹爹”?!
这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南宫陌的心脏!他浑身剧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声音…这呼唤…带着一种扭曲的熟悉感,直指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是…是她!”南宫晚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她想起了金铃果上那曾浮现的李明珠孩童面容!
“掌灯!”南宫陌强压着翻腾的恐惧与怒火,低喝一声。一名胆大的内侍颤抖着点燃了靠近窗户的一盏宫灯。
昏黄跳动的烛光,勉强照亮了那扇雕花木窗。
就在光影摇曳中,透过半透明的窗纱,一幕让所有人头皮炸裂的景象清晰地映现出来!
一颗金灿灿、圆润饱满的金铃果,正紧贴在窗纱之外!果皮上细密的鳞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而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果实表面那张清晰无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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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不再是白日里酷似柔妃的空洞五官!
月光与烛光的交映下,那张“脸”的五官如同融化的黄金,在缓缓流动、变形!柔妃温婉的眉梢眼角在融化、下坠,挺翘的鼻梁扭曲塌陷,柔和的唇线被强行拉扯、上扬…一张属于少女的、带着孩童稚气却被怨毒彻底扭曲的脸庞,清晰地取代了柔妃的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