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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湿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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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那声来自寝殿方向的、尖锐刺耳的瓷器碎裂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石亭内令人窒息的僵持与无声的暗涌！

李晚晴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扭头望向自己居所的方向！风雨中，那栋本就显得阴森的殿宇轮廓模糊，碎裂声如同不祥的丧钟，狠狠敲击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是谁？生了什么？是闯入者？还是……针对她的陷阱？！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冲回去！那是她在冥王府唯一勉强算作“私密”的角落，藏着生母遗物和所有脆弱！

然而，她的动作刚起，手腕就被一只冰冷、有力、带着雨水湿意的手狠狠钳住！

是南宫陌！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李晚晴扭头欲起的瞬间，已然越过石棋盘，铁钳般的手掌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痛呼出声，感觉腕骨都要被捏碎！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淬火的寒铁，瞬间浇熄了她所有冲动的念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再看她，而是如同最机警的猎豹，锐利地扫视着寝殿方向的风雨夜幕，以及回廊两侧深不见底的黑暗。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呈现一种绝对防御的姿态，将李晚晴半挡在自己与亭柱构成的阴影夹角之中。那姿态，竟像是在……保护？

手腕上的剧痛和那不容抗拒的力量，让李晚晴被迫僵在原地。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却无法从南宫陌近在咫尺的侧脸上移开。他脸上那狰狞的毒纹在亭柱阴影下若隐若现，下颌线紧绷如刀削，雨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滑落，滴在他玄色的衣襟上，洇开深色的湿痕。他全神贯注地警戒着，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猛兽，那专注而危险的气息，竟奇异地让李晚晴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丝——至少此刻，危险似乎并非直接来源于他。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风雨声似乎成了唯一的背景音，那声碎裂之后，寝殿方向再无任何异响传来，死寂得可怕。

南宫陌扣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但他紧绷的身体线条，却极其缓慢地松弛了一丝。他微微侧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落在李晚晴因惊吓和疼痛而苍白的脸上。

“待在这里。”他命令道，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暴戾。随即，他松开了钳制。

手腕上瞬间传来的剧痛和麻木感让李晚晴倒抽一口冷气，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住疼痛的腕骨，那里已经清晰地浮现出几道青紫的指痕。她看着南宫陌转身，似乎要亲自去寝殿查看。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哗啦——！”

一阵更猛烈的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雾，如同瀑布般从回廊的缺口处泼洒进来，毫无保留地浇在两人身上！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细针，狠狠刺在李晚晴早已湿透的单薄寝衣上，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牙齿咯咯作响。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试图汲取一丝微薄的暖意。也就在这瞬间，她闻到了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熟悉的淡雅香气——那是她亲手缝制、日日佩戴的安神香囊的气息！

只是这香气，被冰冷的雨水浸泡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湿冷的空气中氤氲开来，带着一种被水汽浸润后更加沉郁、更加奇异的芬芳，丝丝缕缕，顽强地钻入鼻腔。这香气让她混乱惊恐的心神奇异地得到了一丝安抚。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那枚小小的、绣着并蒂莲纹样的月白色香囊，早已被雨水彻底浸透，软塌塌地贴在她的寝衣上，颜色深暗，像一块不起眼的湿布。

几乎是同时，正要迈步的南宫陌，身形也猛地顿住！

他霍然转身！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不再是看向寝殿方向，而是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惊愕的、难以置信的锐利，钉在了李晚晴腰间那枚湿透的香囊上！

那熟悉的、被雨水激后更加清晰的奇异香气，如同无形的钩索，瞬间攫住了他全部的感官！这味道……这味道他太熟悉了！过去无数个毒难眠的深夜，是这香囊的气息给了他片刻的安宁！但这股被雨水浸透后散的、更加深层的、带着一丝微涩药感的独特芬芳……他只在一种极其罕见、早已失传的秘药中闻到过！那秘药，曾是他母后……

电光石火间，南宫陌做出了一个让李晚晴魂飞魄散的动作！

他一步跨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完全笼罩了她！在李晚晴惊恐的注视下，他那只刚刚捏碎棋子、手腕还带着狰狞爪痕的手，如同铁钳般伸出，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半分怜惜，“嗤啦”一声！

那枚湿透的、柔软的香囊，竟被他用蛮力硬生生从她腰间的系带上撕扯了下来！布料撕裂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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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晚晴短促地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亭柱上，震得她眼前黑。她看着自己珍视的香囊如同破布般被攥在南宫陌那只染血的手掌中，心中涌起的不仅是惊惧，更有一种被粗暴侵犯的委屈和愤怒。

“殿下！您……”她的话音未落，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彻底失声！

只见南宫陌根本不顾那香囊上沾染的雨水和她衣物的丝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急切，狠狠揉捏撕扯着那湿透的布料！坚硬的指尖刺破柔软的绸缎，里面的药草混合物瞬间被挤压出来——干燥的艾草、宁神的合欢、清心的薄荷……各种药草碎屑混合着雨水，变成一团深褐色的、散着浓烈药味的泥泞污渍，从他指缝间溢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石棋盘上。

然而，南宫陌的动作并未停止！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外层的药草！他的手指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无视那些泥泞，粗暴地探入香囊被撕裂的内层深处，用力地抠挖着！

李晚晴呆住了，忘记了手腕的疼痛，忘记了寝殿的碎裂声，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南宫陌那近乎疯狂的动作。他……他在找什么？这香囊是她亲手缝制，里面除了安神的药草，还能有什么？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

南宫陌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那沾满药草泥泞的手指，从香囊被撕裂的夹层深处，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捻出了……一小撮粉末！

那粉末极其细腻，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在微弱天光下依然能清晰分辨的、如同深海珍珠般的莹润光泽！即使被雨水浸湿，被药草泥污沾染，那抹温润的、纯净的、带着生命气息的珠光白，依旧顽强地透射出来，如同淤泥中绽放的绝世白莲！

这绝非普通的珍珠粉！普通的珍珠粉在潮湿后会凝结成块，颜色灰暗，绝不可能保有如此纯粹的光泽！

南宫陌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指尖那抹莹润的珠光白，瞳孔如同遭遇了最强烈的雷击，骤然收缩到极致！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已不再是震惊或暴怒，而是一种近乎崩塌的、难以置信的骇然！如同万丈高楼瞬间倾颓，如同稳固的世界基石在眼前轰然碎裂！

“这……这是……”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他猛地抬头，那双翻涌着滔天巨浪的眼睛，死死地、如同要将她灵魂都看穿一般，钉在了李晚晴茫然而惊惧的脸上。

“你……究竟是谁？！”这句话，不再是冰冷的质问，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哑的低吼！

李晚晴被他眼中那骇人的风暴和指尖那抹奇异珠光彻底震懵了！她茫然地看着那莹润的粉末，又看看南宫陌那如同见了鬼般的神情，巨大的困惑和恐惧攫住了她。

“我……我不知道……这是娘亲……”她语无伦次，下意识地回答。这香囊的夹层里有东西？还是如此奇特的粉末？她完全不知情！这是生母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贴身佩戴，只当是普通的安神香囊！娘亲从未提及过里面还藏有别的东西！

“娘亲？”南宫陌捕捉到这个词，眼中的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剧烈地翻腾起来！他像是抓住了唯一的线索，猛地向前逼近一步，那强大的压迫感让李晚晴几乎无法呼吸！他染血的手指依旧捻着那抹莹润的粉末，几乎要戳到她的眼前，声音嘶哑而急促：“说清楚！你娘亲是谁？！这‘沉渊珠泪’为何会在你身上？！”

沉渊珠泪？那是什么？李晚晴更加茫然无措。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她只知道娘亲是李家一个不受宠的、早早病逝的妾室，名唤柳氏，一个温婉却沉默的女人……

“我娘亲……只是李家一个普通的姨娘……姓柳……”她颤抖着回答，看着南宫陌眼中那因得不到答案而愈狂暴的风暴，巨大的委屈和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防线。被逼嫁入冥府的屈辱，日夜担惊受怕的煎熬，生母遗物被粗暴撕毁的痛心，此刻被这莫名可控的恐惧彻底引爆！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雨水，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也滴落在……南宫陌那只沾着药草泥污、捻着“沉渊珠泪”、还带着新鲜爪痕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