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们自己的火油,泼洒在前院这些无关紧要的建筑上。”
李晚晴的话语如同一道冰冷的霹雳,炸响在硝烟弥漫的空气里。一瞬间,周管家脸上血色尽失,连身旁的云舒都忘了恐惧,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王妃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侧脸。
点燃……王府?这简直是疯了!
“王……王妃!”周管家声音颤,几乎要跪下来,“不可啊!这火一旦烧起来,风向难测,若是蔓延到内院主宅,我们……我们便是自寻死路啊!而且,这前院若成火海,我们退守二道仪门的路径也会被阻断……”
“正因为会阻断,所以才要烧。”李晚晴打断他,她的目光锐利如刀,迅扫过眼前这片即将失守的战场,“你看看现在的情势!大门将破,东墙已有多处失守,叛军随时可能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我们这点人手,在开阔的前院与他们近身厮杀,能撑多久?半刻钟?还是一炷香?”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众人心上,冰冷地陈述着绝望的事实。
“唯有火!”她抬手指向前院那些独立的亭台、回廊和厢房,“用火构筑一道屏障!燃烧的回廊和建筑能暂时阻隔叛军的冲锋,灼热的火焰和浓烟会成为我们最好的掩护!这道火墙,能为我们退守二道仪门、重新阻织防御,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她猛地转头,看向周管家和周围那些面露惊惶的侍卫,眼神灼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厉色:“叛军想用火攻毁了我们,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前院,与其留给他们作为进攻的跳板,不如让它成为吞噬他们的炼狱!执行命令!立刻去办!”
周管家看着李晚晴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看着她在这滔天大祸面前反而愈挺直的脊梁,心中那点迟疑和恐惧,竟奇异地被一股悲壮的豪情所取代。王妃说得对,横竖是死,不如死中求活!他猛地一跺脚,嘶声道:“老奴……遵命!”
他不再犹豫,立刻点了几名心腹侍卫,嘶哑着喉咙吼道:“快!去库房搬火油!泼洒到东、西回廊,还有那几间空置的厢房上!动作要快!”
命令下达,冥王府这架濒临崩溃的机器,再次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运转起来。几名侍卫冒着不时从墙外射入的冷箭,踉跄着冲向库房方向。很快,他们便抬着几个沉重的黑陶罐跑了回来。
“泼!”
随着周管家一声令下,粘稠刺鼻的火油被奋力泼洒出去,淋在朱红的廊柱、雕花的窗棂、以及那些堆积的杂物之上。浓烈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与硝烟、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预示着毁灭的气息。
与此同时,正门的撞击声达到了顶点!
“咔嚓——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饱经摧残的厚重门闩终于彻底断裂!两扇朱漆大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猛地向内崩开,狠狠地撞击在两侧的墙壁上,出痛苦的呻吟。木屑飞溅,烟尘四起!
“门破了!杀进去!活捉李晚晴者,赏千金!!”
叛军将领那充满狂喜与杀意的吼声,如同野兽的嚎叫,从洞开的大门处传来。早已等候多时的叛军甲士,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着雪亮的刀剑,出兴奋的呐喊,争先恐后地朝着门内涌来!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叛军,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荣华富贵在向自己招手。然而,他们的脚步刚刚踏入前院,笑容便瞬间僵在了脸上。
映入他们眼帘的,并非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仆役侍卫,而是一排如同铜墙铁壁般矗立在二道仪门之前的盾阵!厚重的包铁木盾紧密相连,缝隙中探出无数闪烁着寒芒的长枪,如同刺猬张开了尖刺。盾阵之后,是冥王府侍卫们冰冷而充满死志的眼神。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前院两侧,那精美的回廊和几间厢房,正被泼上大量漆黑的火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味。
“放箭!”侍卫头领抓住叛军愣神的这一瞬间,厉声喝道。
早已在盾阵后方和仪门墙头上蓄势待的弓弩手,立刻松开了弓弦!又是一片密集的箭雨,劈头盖脸地射向涌入大门的叛军!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叛军猝不及防,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了下去,鲜血瞬间染红了门后的青石板。后续的叛军被这迎头痛击打得措手不及,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拥挤在门口,一时竟有些混乱。
“不要乱!举盾!冲散他们的阵型!”叛军将领在后方气急败坏地督战。
叛军毕竟人多,在最初的混乱后,很快便重整旗鼓,举起盾牌,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开始一步步向前挤压。
而就在这时,李晚晴动了。
她不知何时,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了一张强弓,并且拿起了一支特殊的箭——箭簇上紧紧缠绕着浸透了火油的布条。云舒颤抖着双手,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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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跃的火焰,立刻在箭簇上燃烧起来,映照着李晚晴毫无表情的脸庞,她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她开弓,搭箭,动作并不如何娴熟,甚至带着一丝文弱,但那挺直的背脊和瞄准时专注的神情,却赋予了这个动作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所有的目光,无论是冥王府一方,还是叛军一方,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一点燃烧的火焰之上。
她知道,这一箭射出,便再无回头路。要么在火焰中毁灭,要么在火焰中求得一线生机。
她瞄准的,并非汹涌而来的敌军,而是东侧回廊那根刚刚被泼洒了大量火油的、漆色鲜艳的廊柱!
手指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