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琨逃脱了。
还带走了部分宫内机要。
这个消息像一道冰冷的阴影,悄然渗入刚刚因南宫陌归来而升腾起的暖意和激动之中。庭院里的气氛,瞬间多了一丝凝重。
南宫陌拥着李晚晴的手臂没有丝毫松动,仿佛那逃走的不过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对着跪地的校尉淡淡颔,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下去,封锁京城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着黑衣卫全城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那些机要……”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无妨。大势已定,些许跳梁小丑,翻不起风浪。”
“是!”校尉凛然应命,起身迅离去安排,动作干净利落,彰显着这支神秘玄甲骑兵极高的执行效率。
南宫陌这才将目光重新完全落回怀中的李晚晴身上。他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眶,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他能够想象,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独自一人面对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又是以何等惊人的毅力和勇气,撑到了他归来。
“吓到了?”他低声问,指腹再次抚过她冰凉的脸颊,试图将那残留的恐惧抹去。
李晚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不是害怕叛军,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他。这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让她情绪失控,一时难以平复。
但她很快强行压下了翻涌的心绪,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敏锐地感觉到,南宫陌揽着她的手臂,那份借力支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而且,离得近了,她甚至能闻到他玄甲缝隙间透出的、被血腥气掩盖的、一丝极淡的金疮药气味。
他绝对受伤了,而且不轻!
“你的伤……”她挣脱开他的怀抱,虽然只是少许距离,但目光却执拗地在他身上扫视。黑色的玄甲掩盖了一切,看不出端倪,但他略显苍白的唇色和眼底深处那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都印证了她的猜测。
“我说了,无妨。”南宫陌试图再次将她拉回怀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
李晚晴却异常坚持。她不再问他,而是直接转向一旁肃立的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影,王爷伤在何处?”
影沉默了一下,目光看向南宫陌。
南宫陌与李晚晴对视着,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糊弄的坚持和深藏的担忧,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涟漪层层荡开。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去了。
“左肋,旧伤崩裂。右肩,一道箭伤。”他言简意赅,仿佛在说别人的伤势。
旧伤崩裂!箭伤!
李晚晴的心猛地一抽。边境战事已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能让他旧伤崩裂、添上新伤,甚至需要不顾一切星夜兼程赶回,那所谓的“已了”,过程该是何等惨烈?!
她不再多言,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和旁人的目光,直接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他左肋位置的甲胄。指尖传来的,是金属的冰冷,但她仿佛能透过这层阻碍,感受到其下狰狞的伤口。
“周伯!”她转头,声音恢复了属于冥王妃的镇定与条理,“立刻收拾出东暖阁,准备热水、干净的白布、剪刀,还有我先前配好的那几瓶最好的金疮药和消炎生肌散!云舒,你去小厨房,让他们立刻熬上参汤,要浓一些!”
“是!王妃!”周管家和云舒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领命,匆匆而去。
李晚晴这才重新看向南宫陌,眼神里带着恳求,也带着不容拒绝:“王爷,先去处理伤口。”
南宫陌看着她。此刻的她,脸上泪痕未干,髻微乱,衣裙染血沾灰,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彷徨,只有对他的担忧和一种沉静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他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他点了点头。
东暖阁很快被收拾出来,炭盆烧得旺旺的,驱散了秋夜的寒意和弥漫的血腥气。热水、药物一应俱全。
南宫陌褪下了那身染血的玄甲。当沉重的甲胄被卸下,露出里面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的深色中衣时,李晚晴的呼吸又是一窒。中衣的左肋和右肩位置,颜色明显更深,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那早已和伤口黏连在一起的布料。
随着布料的揭开,两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