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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群雀啁啾草木破妄言（第2页）

“嫡姐，”李晚晴直起身，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如同玉石相击，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杂音。她清澈的目光扫过李明珠，又缓缓扫过那位桃红贵女和周围看好戏的众人，最后落回那盆“碧玉勾环”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碧玉勾环’，确乃菊中逸品。性喜阴润，畏烈日干风，根系尤畏湿热沤烂。”她的声音平稳，如同在陈述最普通的常识，“故养护之法，需以北地深井寒泉浇灌，取其清冽甘纯，去其火气燥性。根下需埋硫磺与雄黄粉，以驱虫蚁，护其根本。”

她顿了顿，指尖虚点向那微微卷曲、边缘甚至透出一点枯黄焦痕的叶尖，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只是…嫡姐请看，此株叶缘焦枯卷曲，隐有火气透出。观其状态，并非久病，而是新伤。想必是今晨由荫蔽之处移至这暖房中心、光照最烈之处时，受了午时炽阳曝晒所致。”

她的话音刚落，负责照料这盆“碧玉勾环”的花匠婆子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李晚晴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她转向花盆底部的土壤，微微摇头，继续道：“又或者…是用了城南‘馥郁阁’新进的那批‘百花凝露’？”

“百花凝露？”有人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不错。”李晚晴颔，“‘馥郁阁’掌柜曾言此露乃秘方所制，能增花色、延花期，奇香扑鼻。然其性极烈，蕴含燥火之气，于寻常花卉或可一用，但于‘碧玉勾环’这等性喜阴润的娇贵之物…”她轻轻叹息一声，指尖拂过那片焦枯的叶尖，“无异于烈火烹油，饮鸩止渴。长此以往，莫说十年一开，恐根基受损，再无花开之日。”

“噗通！”

那花匠婆子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触地，抖如筛糠，哭喊道：“王妃…王妃慧眼！老奴…老奴该死！是…是大小姐吩咐，说今日贵客临门，定要让这‘碧玉勾环’开得最盛，香气最浓…才…才让老奴用了那‘百花凝露’…老奴劝过，说此花娇贵受不得烈物，可…可大小姐说…说无妨…”她的话虽未说完，但意思已昭然若揭。

暖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李晚晴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最后涨成猪肝色的李明珠！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惊愕、了然、鄙夷，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李明珠精心营造的“爱花惜花”人设，在她为了炫耀不惜损伤稀世名花的行径被当众戳穿后，轰然倒塌！她那身耀眼的红衣和头上的东珠，此刻都成了巨大的讽刺！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鞭挞！

“你…你胡说！”李明珠气急败坏，指着那跪地的婆子尖声叫道，“你这老刁奴！竟敢污蔑主子！定是你偷懒疏忽，才伤了本小姐的花！还敢攀扯什么凝露！来人！给我把这满口胡言的刁奴拖下去！”

她试图用愤怒掩盖心虚，但颤抖的声音和扭曲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一切。

就在这时，暖房那透明的琉璃穹顶之上，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一只羽毛灰黑、毫不起眼的玄鸟，不知何时落在了穹顶外侧的雕花横梁上，正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方暖房内这场精彩纷呈的大戏。它小小的爪子上，似乎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像是干涸泥土的东西？

李晚晴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只玄鸟，心中微微一动。她不再看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李明珠，也不再理会周围那些复杂难辨的目光。她只是微微后退一步，对着那盆叶尖焦枯、仿佛蒙尘明珠的“碧玉勾环”，再次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叹息里，带着对名花蒙尘的真切惋惜，更带着一种洞悉浮华背后龌龊的悲悯。

暖房内，只剩下李明珠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声，和那花匠婆子压抑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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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完）

悬念点：

玄鸟的暗红泥土：玄鸟爪子上沾染的暗红色泥土是什么？是否来自冥王府药圃（如种植特殊解毒药的地方）？这是否是南宫陌通过玄鸟传递的某种信号或“证据”？

李明珠的疯狂反扑：当众被撕下伪善面具、名誉扫地的李明珠，在极度羞愤下会做出何等不计后果的疯狂举动？她是否会动用更阴毒的手段（如下毒、动用提前安排的帮凶）直接针对李晚晴？

“百花凝露”的真相：此物是否真如李晚晴所言蕴含“燥火之气”？还是说，它根本就是某种慢性毒药？李明珠使用它仅仅是为了催花，还是另有更歹毒的用心（比如让接触此花的人中毒）？

花匠婆子的命运：被李明珠迁怒、当众揭穿秘密的花匠婆子会面临怎样的下场？她的证词是否会被李明珠强行压下？这会不会成为后续揭露李明珠恶行的一个突破口？

簪纹的共鸣：随着李晚晴在压力下展现锋芒，玄铁簪内侧的纹路共鸣感似乎更强了。这是否预示着簪子隐藏的秘密即将被触？它与南宫陌的面具内侧刻痕是否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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