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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三小蘑菇妖（第1页）

尾声（三）（小蘑菇妖）

昆仑山的春天，总是格外热闹。

小蘑菇精二二，是才化形几十年的小妖，她胆子小，法力也弱，只会变出些发光的小孢子，在夜里一闪一闪的，像是天上掉落的星辰，霎是好看。她最喜欢的人……是山神爷爷。

山神爷爷其实不老，模样是个温和的青衫少年，名叫长牧。但在二二看来，他能让整座山的花开草长，懂得所有鸟儿虫儿的语言，就是最最厉害的了。

以前二二是不敢靠近山神居住的小院。因为听其他老妖说，神是威严的，小妖要敬畏。她只敢远远看着，偶尔长牧路过，她会吓得立刻缩回树干後面，假装自己是一只普通的蘑菇。

可不知从什麽时候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是从云华丶五方二位神仙游历天下，在三界传扬医术和仁心开始的麽？还是从那位温柔的宵明神女治理三界後，明确规定“神守其土，妖修其性，人耕其田，各得其所，互不侵扰，亦当互助”开始的？

二二不太懂这些大道理。她只知道，现在山里的精怪们提到天上的神仙，不再是一脸恐惧，而是带着点亲近。她还知道，前几天树妖扭伤了胳膊，掉了好几根树枝，是长牧山神亲自用神力帮它治好的。

今天，她要做一件大事。

二二鼓起了一整年的勇气，捧着自己收集了一清晨丶最饱满莹润的露水，摇摇晃晃地走到山神小院门口。

长牧正坐在石桌旁，对着高高的一叠卷文，似乎正在处理山中事务。二二紧张得菌丝都在微微发抖。

“山……山神爷爷……”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长牧擡起头，看到门口那朵瑟瑟发抖的小蘑菇，脸上立刻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他放下书卷，招招手：“是二二啊，快进来呀。”

二二一点一点挪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把盛着露水的叶子碗放在石桌上：“给……给您喝。这个露水可甜可甜。”

长牧看着那汪清澈的露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端起叶子碗，轻轻喝了一口，点点头：“嗯，很甜，多谢二二。”

二二开心得几乎要冒出幸福的小孢子了。

长牧看着她，忽然说：“来得正好。山脚下李家庄的孩子们，这几日总在咳嗽。我需要一些温和的枇杷叶入药，你能帮我去西山坳采些最嫩的来吗？那里的枇杷树与你是木灵同源，你去采摘，叶子的药性能保持得最好。”

二二惊呆了。山神爷爷不仅请她帮忙，还是帮凡人的忙？

她的小身子立刻挺直了，用力地点着头：“能！二二能办好！”

“好孩子，”长牧笑着摸了摸她滑溜溜的小脑袋，“记得避开那几个正在读书的孩童，莫要吓着他们。”

二二晕乎乎地走出了小院，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她不再是那只只会躲在树後丶无足轻重的小蘑菇了，山神爷爷信任她，要她去帮助凡人呢！

她迈着小短腿，飞快地朝西山坳跑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二二一边跑一边想：人类的小孩咳嗽一定很难受，她要挑一些最嫩最绿的叶子。

到了西山坳，二二仔细地挑选着枇杷叶。

正当她够着一片特别鲜嫩的叶子时，旁边小径上突然传来脚步声和清脆的童声。

二二吓得立刻缩到一棵大树後面，紧紧贴着树皮，一动不敢动——是两个提着书篮的人类孩童，看样子是刚下课归来。

“你看你看！”其中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男孩突然指着二二刚才站的地方，“那片枇杷叶在发光！”

二二这才发现，自己太紧张，小孢子不受控制地飘了出来，正绕着那片她看中的枇杷叶轻轻飞舞。

小男孩兴奋地嚷嚷：“是不是藏了小妖怪！”

另一个稍大些的女孩眯着眼看了看，笑道：“不是叶子在发光，是萤火虫早出来了啦！快走吧，娘还等着我们喝枇杷膏呢。”

等两个孩童走远了，二二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赶紧采下那片叶子，又精心挑选了几片，用细藤轻轻捆好。

回程时，她特意绕到李家庄外，隔着篱笆，看见长牧山神正将一包药材交给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几个孩子围着他们，虽然还偶尔咳嗽，但小脸上都带着笑容。

二二不敢靠近，只远远地把枇杷叶放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那里是山神与村民交接物品的地方。她看见长牧似有所觉地朝她的方向望来，朝她微微一笑。

那一刻，二二的心里暖洋洋的。她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嘴里还哼着小曲。

晚风吹过，带来了村庄里飘出的淡淡药香，也带来了孩子们渐渐平息的咳嗽声。

长牧看着那蹦蹦跳跳消失在山径上的小身影，又望了望槐树下那捆格外鲜嫩的枇杷叶，唇角泛起温柔的笑意。

云华和五方二位神君此刻不知在何处行医济世，宵明神女想必正安稳地维系着三界的平衡。

而他这里，神与小妖，小妖与人，也能这样自然而然地互相给予一点点温暖和帮助。

这样平静而寻常的日子，真好。

风中，似乎传来了北山坡杜鹃花轻轻舒展枝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小蘑菇妖二二努力哼唱的丶不成调却满是愉悦的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