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义勇问。因为嘴里有米饭,他的声音稍微有些含糊,“是…在骗人吗?”
“是的!”阿绿笑起来,“贪图美色的男人,碰上了专蒙傻子的骗子!”
义勇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说:“她也是生活不易吧。”
阿绿耸肩:“听说她给富人谢了罪,就从这条街道上消失了,好像拿着钱去了其他地方买房置业。这件事,我还是听邻居家的大婶说的。”
她跪坐着,手端正地放在膝上,生着疤痕与茧子的手指扣着衣摆,显得很是乖巧。一缕光落在她的锁骨上,留下淡淡的白色。
义勇看着她,忽然问:“你以前住在哪里?”
“诶?”阿绿愣了愣,做出思虑的样子来,“以前啊……香取镇上。再以前的话……算了,说出来,也许会让你们看不起的。”
义勇悄悄放下了筷子。
“我不会看不起你。”他说着,神色黯淡,“不过,如果是会让你伤心的事,还是不要提了吧。”
见他这么说,阿绿忙道:“还好吧。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往事,但只是说出来,也没什么要紧的。”
她这句话刚落,那头的少年望向她的眼神,便有了些依稀的温度,不再是方才那样黯淡如灰烬的模样了。
阿绿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用很不在意的语气提起了很小时候的事情:“我和妹妹是双胞胎,出生在一条花街上。啊……你肯定不知道花街是什么吧。你就当是大城市好了!”
“我的妈妈很奇怪,挣不到钱,脾气也不好,还爱喝酒。没办法,只好由我来照顾家里。但我也只是个小孩子,所以,只好跟着比我大一点的孩子,大家一起偷东西……说起来,还挺愧疚呢。”她摸了摸头,有些讪讪的样子,“妹妹生病要钱,没办法。”
义勇的表情稍稍凝重了一些。
“原来如此……”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以后,你不必再做这样的事了。”
阿绿点头。
“后来,我和妹妹就一起去香取镇上工作了。”她轻描淡写地将吉川家的往事带过,“碰到很多麻烦事,东家的少爷很好色啦,东家的太太爱鸡蛋里挑骨头……不过,我都忍过去了。”
说到此时,她的眼前忽而掠过了一道炽烈的红色。
她想起了吉川家的那场大火。
阿绿的面色有微微的僵硬,但她很快重新提起了笑容:“从香取镇出来后,就到了这里。这么一看,我还算是个幸运的人。”
义勇的神色有些复杂。
“……嗯。”他像是在赞同,但目光却暗自转开了,不望着她的脸,而是望着窗外的别处。
接下来,他便没有说话了,仿佛在出神。阿绿有心想继续说故事,但却不知道该讲什么了。好在义勇把饭吃的差不多了,她连忙将空的碗碟收了起来。
伴着碗盏瓷器的叮当响声,屋外的雨声也愈清脆了。一杆芭蕉叶在雨水中摇晃着,影子落下来,将浅淡的灰在地面上抹开,像是残了墨的笔尖。
“……抱歉。”
当阿绿将碗碟埋头收拾好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义勇这么说。
“啊?”阿绿有些不解,侧头一望,却看到少年低着头,身影轻轻地摇晃着。头落下来,挡去了他的神色,但她依稀能看见他紧皱的眉宇,那神情比哭还要难看。
“抱歉……”义勇再度道歉了,“我没能看好锖兔,刚进山里,就因为害怕和失血而失去意识了……在那之后,也没能把锖兔的东西找回来……”
说着,少年的肩膀便开始微微抖。啪嗒两声,他的衣摆上有了深色的水痕,那是不知何时无言落下的泪珠。
阿绿有点懵住了。
这这这这……
这样的场景,可是她没想到的。毕竟在她的印象中,义勇从来都是冷漠寡言的,除非在锖兔面前,否则连话都不怎么爱说,更别提是落眼泪了。
她稍稍慌乱了一阵,便赶紧假装自己没看到,稳下心神,说:“那不是你的错,没有必要和我道歉……我,我也没有资格接受你的道歉。”
毕竟,她和锖兔也不是什么特别熟悉的关系。
想到这里,阿绿自己也有些难受起来。但碍于在义勇面前,她按捺住了鼻尖的酸涩,轻声道:“既然锖兔先生在选拔中救了大家,那义勇先生就更应该珍惜他为大家换来的机会。……至少,要好好地吃饭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