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逃出百花楼2
今日在下雨。
夏日将尽,百花楼主楼位处偏北,不过初秋,天气已有些寒意了。
暮沉夕垂着头行在阶梯之上,头顶一座森然的黑金色主楼矗立,她没有打伞,隔着蒙蒙细雨凝望了一会儿那座楼,便继续前行,推开了那两扇沉重的金色大门。
这是一方颇宽阔寒凉的大殿,四周垂着红金色的丝绸幢幡,风从两侧的窗中穿堂而过,幡末垂着的金器流苏便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这空灵的声音响在大殿里,却并不显得热闹,反而透着阴森孤寂。
暮沉夕低垂着头来到那片影影绰绰的红金色纱帘之前,双膝跪地,双手齐额端端正正俯了下去:“我主金安。”
里面有声软软的声线传来:“沉夕来了。进来坐。”
暮沉夕从地上擡起头,依言起身,掀开纱帘入了内室。
进去了,却仍然低着头,半分不敢多看。
那方美人榻上卧着一个着紫粉色衣衫的女子,撑着头在看屋外的雨,表情平和:“伤可好些了?”
暮沉夕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块青砖,恨不得给那砖盯出一个洞了,一板一眼答:“蒙主上挂怀,已无大碍。”
那女子这才转过目光看她,一双眼仿佛在云雾里浮着,叫人看不清神情:“既好了,怎麽还要人去请你,不知道主动来找我?”
她声线妩媚,带一丝慵懒的意味,好似在跟她调笑。
但暮沉夕知道她古怪的脾性,半分不敢松懈,垂着眼答:“正准备来向主上请安,魅影就到了。”
那女子轻笑一声:“那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她将什麽放在了桌上,略从榻上站了起来,失去了和她调笑的兴趣,懒懒道:“既来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暮沉夕规规矩矩行礼:“是。”
便挪步到里侧,一案边,看着那案上案下堆着的厚厚的折子书册,跪坐下去,极快翻开看了起来。
夜昙站在窗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翻着那些东西,道:“沉夕,我这百花楼的最大密辛,你都知道了,若有朝一日你干活没这麽利索了,你还能活吗?”
暮沉夕看东西看的飞快,眼睛一瞟一垂,便合上,偶尔提笔写两个字,在一侧验算什麽,口中仍能分神答:“主上说的最大密辛,是指百花楼楼主,没有影卫只有光使这事情吗?”
她低头道:“楼主的影卫隐秘,藏于暗处,无人窥见真容,有与没有,不是主上一句话的事吗?”
她将一个折子放在了一侧,古水无波:“我的命,亦如此。”
夜昙支着手倚在窗边,嘴角有笑,却是浅浅的,浮于表面:“你这样通透敏锐,帮我处理了这样多的杂事,算账也是一把好手,可真让我狠不下心杀你啊。”
暮沉夕专心致志的在看面前的东西,没说话。
见她不答,夜昙便有些兴致缺缺的离开了窗口,往殿外去了。
暮沉夕撇着那抹紫色的身影隐在红金色幢幡里,才略松了口气,开始快速处理手上的东西,外加看看有无腐斑的消息。
一直到深夜,她才将这案上的东西看完,方放下笔,夜昙便回来了。
她忙收敛了心神,恭恭敬敬站了起来:“主上,这是百花楼近来开销——”
“知道了。”夜昙手里拿着两张纸,她松松卷了,打断了她的话,仍然带着笑,“你做事,一如既往做的又快又细致,我很放心。”
暮沉夕视线在她手上的两张纸上顿了顿,垂下头行礼:“夜已深,便不扰主上休息了。”
她话音一落,一只纤长雪白的手捏着那两张纸,递到了她面前。
暮沉夕依着殿里昏黄的烛光,看清了上面的某些字,面色微微一变。
夜昙手里拿着那两张纸,居高临下看着她,像是觉得她的表情很有意思:“你不是在找这个吗?你帮我做了这麽久的影卫,给你了。”
暮沉夕喉咙有些干的滚了滚。
夜昙慢慢蹲下身,与她视线齐平,去看她的眼睛:“怎麽,腐斑的治疗手稿,认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