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朝成了这座金殿的主人,暮沉夕也不必回天字院了,每日便只剩了处理这些杂事。
以往她觉得百花楼的事情太多太杂,每每看完,处理妥帖都让人手酸腰痛,心神俱疲。
而现下,竟然觉得这些事情有些太简单了,以至于她每天还有空闲时间发呆,去仔细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掰碎了揉细了想。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同以往没有什麽不同,除了白朝朝越来越忙,话越来越少,脾气越来越怪,更像夜昙了。
凛冬至,清晨,林间起了雾。
白雾拢着黑檀木的百花楼,黑白分明,倒像什麽妖怪的住所了。
她沿着四周的山道走了一圈,再回到金殿时,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清润的女声:“白朝朝,连下三个帖子给月阁找我,你又有交易和我做?”
另一道有些沉的声音道:“千阁主能来,便说明百花楼里还有能吸引你的东西,不是吗?”
暮沉夕站在门口,收回了推门的手。
她最近很少听到白朝朝说话,却不知道她的声音已变得这样沉了,一点不似以往那明媚调笑的调子了。
她道:“听闻月阁差个玄武主主事,暮沉夕的能力,千阁主早已看中的,这个筹码,可换的千阁主做事?”
那道清润的女声有些惊奇道:“你要拿暮沉夕来换?”
白朝朝声音没有什麽波澜:“只有这个才能打动千阁主,不是吗。”
千乐歌道:“暮沉夕确实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事,她想要的是什麽,你不知道?”
暮沉夕垂着眸,手指微不可察的蜷缩了起来,在听她的回答。
白朝朝并未正面回答:“不过一个交易,千阁主只需答应或者拒绝。若答应,她上月阁,会同在百花楼一样,做事妥帖细致,不会让千阁主失望的。”
千乐歌道:“十五载朝夕不离,生死同契,就这样把人交换给我了?”
白朝朝一贯如常的声音:“与百花楼目前危机相比,不值一提。”
寒风凛凛中,暮沉夕能清晰的感觉到,她那颗方还惴惴不安的心跳,慢慢沉静,沉寂,继而死寂一片,再也听不见了。
仿佛大雪天地间,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冻的刺骨。
她站在转角处,看着那青白衣衫的女子走出去许久了,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脚,推门入了殿。
白朝朝正低头在看案上的册子,眉眼有些愁容,听见声音,擡头看来,面上便浮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正想找你,你便来了。”
暮沉夕信步走到她身侧,侧头看了看屋外肆虐的寒风,吹着树林一派狂舞:“找我有事?”
白朝朝合上了册子,看向她,道:“沉夕,我知道你从始至终都不想待在百花楼,如今,给你自由,可好?”
暮沉夕面色慢慢白了,擡头看她,静静道:“你不要我帮你了?”
白朝朝耸了耸肩膀:“这些日子你已帮我很多,各据点的首领我也打点好了,便可以腾开手自己来处理这些楼里杂事了。”
暮沉夕收回目光,略一点头:“好。”
她说完这个字,便垂着眸站在了原地。
白朝朝注视着她,看了片刻,站了起来:“只是,有其他的事,要你帮我。”
暮沉夕眼底闪过一丝绝望,手指在衣袖里,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她不说话,白朝朝已走到了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月阁吗?我需要你和千乐歌回去,做月阁的玄武主,帮她处理月阁的事,就像你在百花楼里做的一样。”
暮沉夕喉咙动了动,想说什麽,却都泯灭在了悲怆之中,再也说不出什麽来了。
白朝朝道:“月阁不同于百花楼,千乐歌为人坦荡,嫉恶如仇,同你是一路人,你在百花楼里不想做的事,月阁也不会做,你能在那里过得很舒心,很自由。”
暮沉夕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泄露出一丝颤抖或者悲伤的姿态,轻声道:“是吗?”
白朝朝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亮的骇人:“不过,你去了月阁,仍然是我的影卫。千乐歌太能打,百花楼做的很多事情都让她看不惯,现下她只是没有直观的证据,才没对百花楼出手,我得防着她。我需要你,将月阁一些事情,定期传回来给我——”
“你要我去月阁给你做卧底。”暮沉夕静静打断了她,擡眼看她,声音轻了些,“楼主,这就是你要给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