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分道扬镳3
行了七八天的路,那包裹里的钱本就花完了,她身上又从不带钱。
暮沉夕从未觉得自己有那样厚脸皮过,一路连讨带乞,混了个温饱的同时竟然还过得不错。
到了千丈崖下的镇上时,腹中空空,她遵从本心掏出个破碗,放在了面前,看了看一侧卧着只老狗,一撩衣服席地坐了下去。
她这副理直气壮,好手好脚还恬不知耻的模样,不像乞讨,反而像是在做什麽仪式。
顷刻惹了一大堆人窃窃私语,热闹旁观。
见人群川流不息,暮沉夕清了清喉咙,敲着自己的破碗,撑着头,便开始背那套滚瓜烂熟的词,道:“各位大爷大妈,小姐公子,可怜可怜我,赏口剩菜剩饭吃。施舍一口粮,来世得福报啊。”
又将诸如家里遭灾,人都死绝了,积德行善,菩萨在世之类的囫囵话说完,她深觉满意。
但低头一看,碗里一个子都没有。
这可奇怪,平日她这套词说出来没钱也得有点吃的吧?
正奇怪间,一个挎着篮子的妇女眸含热泪站在她面前,掏出了两个铜钱。
暮沉夕露出真挚的笑容,擡手拿着碗去接:“好人有好报——”
话没完,一只手在她目光里,在半空,截住了要落进碗里的铜板,一中年男子将那两枚本应是暮沉夕的铜板,毫不犹豫揣进了怀里,神色严肃的对那妇人道:“这是干嘛?”
暮沉夕呆愣了片刻,心道这不是我的词?
但见他神色严肃,好似有什麽很不得了的大事,便收敛了心情,莫名看着。
那妇女一抹眼泪:“你没听她说吗,人都死绝了,就她一个人逃出来了,饿了半个月了,多惨,给她点钱买吃啊。”
那中年人垂下眸将她一打量,无可救药的摇了摇头,看向那妇女:“你又忘了,仙人曾教我们辨认骗子邪祟的‘三看三问’了!”
他道:“一看穿着打扮。你看她穿的衣裳,这材质,这做工,这还有金线呢!怎会没钱吃饭?”
他又道:“再看她这副模样,家人都死绝了,她一点不伤心啊,再说人饿半个月了怎麽会是这副模样?她在骗你。”
最後他推搡着那狐疑不定的妇女往前走了:“这不是个居心叵测的骗子就是个邪祟,快快走了——”
暮沉夕这下听明白了,难怪她这无往不利的一套词在这山下讨不到好,看来月阁在这镇上颇普及了关于邪祟骗子的知识。
没人能上当受骗了。
她有些哑然的站了起来,心道罢了,既然如此,只好上月阁混点吃的了。
便将自己的碗一脚踢到了角落丶那老狗旁边,对它道:“我用不上了,给你吧。”
那老狗实在太老,略擡了擡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头。
暮沉夕笑道:“真是不知感谢。”
身侧过路的人都惊恐的看她,一人道:“她,她在跟狗说话啊?”
另一人连忙捂住了那人嘴巴,连拉带拽将人带走了,像是生怕暮沉夕发狂发病打人:“……别说了,快走吧!”
避她如瘟神似的。
暮沉夕又是莫名一笑,而後长长舒了口气。
她这一路什麽都当过了,就当已重活一世了,再也没什麽牵挂遗憾了。
一转头,一青翠衣衫的姑娘正稀奇的看着她,她背了颇大的一把古剑,圆脸圆眼,是副清丽可人的模样,见着她看过去,微微一抿,梨涡浅显,瞧着颇好相与。
暮沉夕对着她那目光,了然,她这是觉得她有病?便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再看?一会儿我叫它起来咬你!”
那姑娘双眉一擡,眼里散出奇异的光芒:“你会和动物说话?!”
她还真信她!
那姑娘眼底奇异的光芒更甚:“这可捡了个了不得的好宝贝!”
便喜滋滋上前来揽她:“快,快和我回阁,这次朱雀必输无疑了!”
暮沉夕原本还皱着眉要躲开她,听到这一句,心道这傻子似的姑娘是月阁的,便愣了一下,只愣了这麽一下,她已挎住自己,毫不犹豫拖着自己在走了。
暮沉夕原本想挣扎抵抗,又心道自己本来也要去月阁,现在还有个人带路,何乐不为?
便任由她拖着自己走了。
那姑娘兴致勃勃,拉着她真像拉着什麽宝贝似的,表情兴奋,一路上了上山的路,暮沉夕被她拖得手臂有些发疼了,才挣了挣,道:“我自己能走。”
那姑娘像是才回神,道了声我修为太高抓疼你了吧,实在抱歉。
暮沉夕收回手五味杂陈扯了扯嘴角,看她这模样不像谦虚,像是真这麽觉得,心头不知该说什麽,道:“你是月阁的人?”她打量了片刻,“弟子?”
那姑娘在前面带路,道:“我叫山釺,也可以叫我青龙。不是弟子。”
暮沉夕又呆滞了。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是月阁排的四个主事分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