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他确实收到了要招揽你的任务,我跟他谈了谈,但他还没有松口。”
“零似乎有心事?”车开动后没多久,诸伏高明忽然出声问道,“是跟sakura有关吗?”
降谷零也不意外诸伏高明能看出来,点了点头。
“生什么了?”
“sakura现在想做的事很危险,我不想同意,更不愿意支持。”降谷零带着苦恼的神情含糊其辞,“如果是高明哥,会怎么做?”
诸伏高明沉吟了两秒开口道:“我完全能理解你作为兄长的心情,但是零,这是她的人生。”
“她已经长大了,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她想要这么做,就说明她觉得自己能够承担这个后果,你不如试试看相信她。”
“高明哥也这么说吗,”降谷零低声嘟囔了一句,“还真是耳熟的说辞呢,hiro不久前刚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如果生什么意外,要承担这个后果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啊。”降谷零缓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光是想象一下未来有一天我可能要去给她扫墓,面对她的黑白照片,再也听不到她回应我的呼唤……”
一盏盏路灯在车窗外飞掠过,在降谷零脸上打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般直直扎进他的心脏,并在里面残忍地搅动,直到鲜血淋漓。
妹妹于他而言是家的象征,那是他的归处,亦一直照亮他的归途。如果失去她,他没办法想象自己的灵魂该去何方漂泊。
他所深爱的让他如身披盔甲般无坚不摧,也让他有了软肋可以被轻易击溃。
诸伏高明在边上安静地听着降谷零的叙述,他整理情绪的度看得诸伏高明叹为观止。
明明上一秒还脸色扭曲得仿佛要崩溃了,但他的失态仅仅持续了一秒,下一秒就能像是什么都没生过一样恢复平静。
在面对着他的时候都能保持这种素养,在卧底的时候恐怕更能不动声色、不露端倪。
诸伏高明不由得在心里为选定降谷零做卧底的长官感叹了一句,这份眼光未免太过毒辣。
“零,你对sakura而言是一样的。”诸伏高明说得很轻,降谷零却听得心神巨震,呼吸一滞。
他把妹妹视为家的象征,但妹妹也一样。
他深爱着妹妹,但妹妹也一样,他从来不怀疑这点。
所以他现在所担忧恐惧的一切,sakura过去这些年所承受的从来不比他想象的要少。
他所害怕的未来,对sakura而言却已经是经年累月,习以为常。
即便是在卧底的时候,他也一样能够掌握sakura大部分时候的行踪。而sakura却基本都不知道他在哪,在干什么,又受了什么伤,就算忧心如焚也不过是无济于事。
可怕的从来不是黑暗,而是黑暗中你有无尽的想象。对于他们所经历的,sakura这些年就宛如一直存在于一片空茫的黑暗中,前后左右都看不清,只偶然亮起零星一点火光,还没等她握在手心,又以极快的度熄灭。
在过去的这些年中,sakura会不会同样在深夜里因为担心他们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而白天又必须表现得神采奕奕、一如既往。
他所说的风险,还没成年的时候,sakura就默默承担起了这些,甚至于是双份。
对这些,sakura从来没有吐露过任何一句埋怨,面对着他们的时候总是笑容灿烂、语气轻松。于是,他误以为只要这样,她的生活就能一直简单快乐,全然忽视了被她所熟练深藏的那些精神重压。
杂乱无章的思绪褪去,降谷零终于感受到心底泛起细细密密让他无处可逃的疼。他的眼尾也逐渐泛起了一点红,手以几乎要捏碎方向盘的力道握紧它。
她现在只是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想要能够站在他身边,想要小心翼翼互相依靠地和他一同活下去。
而他又做了什么呢?面对她的请求不由分说地断然拒绝吗?
远远看见了站台,降谷零稳稳当当地将车停在了路边。自责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地涌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惨然地露出了一个蔓延着苦涩的笑意。
降谷零,你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诚不足惜。*”下车前,诸伏高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
“我好高兴啊。”坐在副驾驶的降谷樱望着窗外急倒退的行道树开口道。
看得出来,她说的是真话。因为她快乐得眸子都闪闪亮,仿佛有人在里边铺满了细碎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