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来了来了。
柳府宅邸占地颇大,两人沿着老头消失的方向缓步前行。
花微杏依旧走在盛璇光后面,甚至无聊到盯着他的素锦带,顺着上面的云纹缭绕打量着他。
两人穿过回廊,行过小花园,才终于见到了两个柳家的人。
眼下有着浓重青黑的男子穿着并不合身的宝蓝色锦袍,枯柴似的的手捉着一把白玉折扇,腕间有几道狰狞丑陋的疤痕,瞧着很是可怖,面上却是讨好到有些卑微的笑。
好落春,你就别做这些下人活计了。前些天家里刚买了红珊瑚手钏,我带你去看那个好不好?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还伸手去捞对方怀里抱着的木盆。
少爷,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呀丫鬟扎着环髻,湖蓝色的飘带在挣扎中从中脱落。
落春
两人你推我搡,谁也不肯让步,就这么在路上吵嚷起来。
到底还是那少爷手上有几分力气,丫鬟又不敢真的和主子叫板,木盆被打翻在地,里面的丝绸衣裳也落在了地上。
柳家家大业大,府中处处都是青石板铺路,衣裳落上去也不过沾几层薄灰。
可那丫鬟就像天塌了似的,立马蹲下去将衣裳捡起来。
盛璇光定定地站在廊柱后面,掩了身形,似乎想要瞧瞧热闹。花微杏看了他一眼,也凑到他身边去瞧热闹。
看八卦嘛,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花微杏眼神好,选角度又刁钻。
盛璇光身量高,只能瞧见那小丫鬟垂头捡衣裳。
花微杏则摸着自己腕间的一枚铜钱,一道细微的粉色流光自指尖溢出,而后落入耳窍。
而那丫鬟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并不如何灵巧动听,却恍若杜鹃啼血,声声哀鸣。
为什么,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以前少爷爱欺负我,如今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又口口声声说喜欢我。
若是再不好好干活,怕是夫人会剥了我的皮,寻人将我卖出去。
再然后,便是这叫落春的丫鬟的低泣,再听不清什么心音。
这家的少爷性情大变,莫不是身上沾染了邪祟?
可是花微杏怎么瞧都没瞧见那少爷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是个掏空了身子骨的公子哥儿罢了。
落春半跪在地上捡着衣裳,柳少爷也一撩衣摆急匆匆地蹲下来帮忙,那柄玉质扇子被他放在一旁,伸手去抓那些个衣裳。
落春你别急,我帮你抱。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到一件靛青色长衫,腕骨就被人狠狠一拽,踉跄起身。
什么柳少爷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烟消云散,脸上换了些许漫不经心的笑,却比刚刚讨好落春时来的真实些。
娘。
这句话说出来,花微杏便又往外探了探,将蓦地多出来的人影收入眼中。
那是个风韵很足的女人,绛紫色的长裙裹挟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她眉眼狭长,略红的眼尾平添几分厉色,手中捏着刚刚被柳少爷丢在地上的白玉扇,似笑非笑地盯着低着头的小丫鬟。
我记得我将你调到了别庄去做厨娘,怎的你又出现在了府中?
娘,你别为难落春,是我带她回来的。
哦,是么?柳夫人语调上扬,显然并没有信。少爷如此说,那你又是怎么想的?也与少爷两情相悦,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话说的讽刺,一个是卖身契捏在主子手里的小丫鬟,一个是府上千娇万宠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无论如何,都是不相配的。
身前的人忽然动了,花微杏一时不察险些一头撞在廊柱上。她一手撑住身子,而后站直了跟了出去。
这个盛璇光!之前偷看的时候也没准,出去也没准!传个音会死嘛!
娘,你别怪她。
夫人,我真的没有勾引少爷。
两人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却并没有引来柳夫人的侧目,因为她掠过两人,直直地看到了走过来的那人。
龙章凤姿,仙人风骨,素白衣袍微动,面上沉静似水,几乎能将人的呼吸都摄去。
身后的姑娘倒是风风火火的,少了那种虚无缥缈之感,多了几分烟火气。眼神灵动清明,色如春花晓月,也是个小美人。
两位是?
闻言,落春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生怕惊扰了贵客。但柳少爷却动都没动,依旧盯着落春身似乎除她之外,其他人都入不得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