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乒嚓!”
一个重量与花纹极度扎眼的玻璃杯顷刻在地上被摔得粉碎,将在那一瞬间刚巧开门的林承栋吓得心跳停了一拍。
“在……我二十二岁时,回想起……当时多麽想谈恋爱……”
“妈妈说就让它来”
“然而在……,我三十二岁时……”
“发现我……没太多的心去等待”
谢羽边小跳着脚步,便在嘴里哼着这首她喜欢的流行歌。在自家别墅的实木地板上,噔噔哒哒的。
书房里有个小皮质沙发,单人坐的那种,前面还放着一个小茶几。它们正对的方向,是一面视野与光线格外好的落地窗。
纱质丶乳白的光线下,映照着坐在沙发上一个中年人的脸的轮廓。
这个中年人五官硬朗,眉目和善,其实看起来并不老成,但因为蓄着胡子,常被谢羽喊“老头儿”。
那是她爸爸。
……
谢羽轻咬着下唇从他身後缓慢靠近,然後倏地一下,那时迟那时快就双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中年人笑着轻拍着那不松劲儿的手臂,
“小羽,我的亲亲宝贝,劳驾松松您的胳膊。”
谢羽整个人压上去,她看见爸爸面前摆着一盘象棋,除了“将”和“帅”以外黑红双方都只剩不到三枚子,一看就是副走到最後越走越恶心的残局。
她如平日里习惯的一样没大没小地拍了一下她爸的头,说道,
“爸,您能不能别老下象棋,多土呀。您就应该换换口味,像国际象棋丶围棋,那种就高级丶优雅,还好看。”
谢羽会下象棋,但棋艺照着她爸比可差着十万八千里了,寻常套路都知道,但让她看一盘正在下的棋完全看不出来哪个子要走死了,更别说预判。
她一点儿也不记得那盘棋长什麽样,她就记得一种感觉,胳膊下垫着的爸爸的肩膀动了动。
他笑着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闺女,你看这象棋的规矩多有趣呀,多符合一个庞大机构不同的结构制衡的原理。好比这个‘帅’,它是最没用的,一亩三分地它哪里都走不了,但杀了它就死了,而且偏偏可以一招杀‘将’,关键就是看你怎麽算好整一盘棋。”
谢羽敷衍地笑了笑,歪头靠在她老爸的後肩上。
……
他动用黑的“马”跳了个斜格,第二秒,就在他左手将吃掉的红“车”放下之後,立刻用红“炮”吃掉了“马”。
“啵噔”
黑“马”掉了。
谢羽还记得,爸爸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手里还捏着那枚“马”,它在记忆里似乎还晃了晃……
爸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小羽,你经常会走错棋,爸爸其实也一样。只要算失手了,谁都有可能走臭棋,但你要记得‘落子无悔’,这是世界上所有棋类最伟大的规则设计。”
“如果你下错了,一定要记得,不要回头,就着你走下的那一步继续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扭转败局的那一刻为止。”
谢羽坐在自己的办公位子上,眼睛里空洞却又并不无神,那是非常狠绝的情感。她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扭过头去。
林承栋正站在她的身旁,从一进来就一直想找机会等谢羽发泄好了商量应对措施。
谢羽说出话的时候嘴和鼻子有细微的抽动,这是她发怒的时候的标志。
“老公,我们现在,不能放弃啊对吧。”
鲜红的情绪在血液里翻涌,通过那双瞳孔映射出来,黄昏紧迫将至,城市被笼罩于狂厉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