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失了魂,慢一步的过去。用掌拍了几下,拧了几下已经锁住的门把,背靠着,身体顺着门就跌落下来。
他将头埋在膝里,双臂抱着。
屋子太黑了,只有一盏昏黄的小台灯,散发一点微弱的光芒。
林澈坐了好久好久,最後还是站了起来,拿了块毯子,躺到沙发那里去。
……
第二天早晨顾远之一起来,拉开房门,看到的就是横在自己门口的长条沙发。还有窝在里面的毛绒绒的发顶,他还睡着。
“……”
顾远之不知道该说什麽,鼻腔里无可奈何的呛出来一点气。他像昨晚一样用力地把门砸上,没什麽作用,至少能发泄一点脾气。
他躺回乱糟糟的,丢失了些许热气,但又还剩一点儿的昨晚睡过的床。他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线条流畅的侧脸变得尖锐了,粗糙杂乱。
林澈睁开眼了,他也没睡好,沙发又小又硬,更重要的是思绪。再没有比这更污糟的思绪了。
他在蒋轩的帮助下两天前将顾远之从原本的医院病房移出来,到了一处很避世的休养院里。这里的病人相当少,医护人员也不多。他没有给顾远之留手机或者电子设备,医护人员也不是很正规,同意了仅对病人进行基本的检查,白天这间房间上锁,他们默许林澈这麽做。
这算如顾远之昨天口中所说的软禁吗?林澈不知道。他只是出于一种类似曾经说过的将顾远之绑上手术台的本能,不择手段地逼顾远之。软磨硬泡,或者是吵几次,他不同意就一直逼,逼到他同意为止。反正他本来要去死的,不可能比这更坏了。
而做这些事情最累着的人不是顾远之,是林澈自己。他折腾完自己十年,刚发生一场洗不干净的命案,他又开始折腾自己让顾远之做手术。
林澈觉得这就是爱,这才是他的爱。
无论如何都不放手,无论如何都坚持着挽回这段关系,无论如何都死乞白赖地黏顾远之身上。
我他妈要不爱他我干嘛这麽干,我傻逼吗?他坚定地这麽认为的。
他一边理直气壮地想着,一边用力地将沙发推回原位……门一下被打开了。
林澈滞了一下扭过头,热出来的汗还从额头滴下。
“你……”
顾远之没看他一眼,顾自己走到茶几前。
顾远之冷淡道,“手机还给我。”
林澈不理。
“林澈你是不是缺德啊!一晚上过去脑子该清醒了吧,要这样闹到什麽时候?!”
林澈擡起脸,阴阴地瞪着他,
“给你手机干什麽,你那手机不是废品麽。”
顾远之,“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有多恶心。”
在这几十秒的时间里,顾远之已经在离他最远的一个能坐的地方坐下,重重地合上眼睛。看着顾远之的神情,林澈心想:应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自己让他很恶心。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该用什麽心情面对,只是当下说不出话。
……
将沙发复原花了点时间,房间里只有尖锐的家具和地板摩擦的声音。顾远之用双手磨着眉头和鼻梁交接的部位。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刺耳的声音消失了。
那人幽幽地慢慢走过来……
“在你眼里……是我杀了人恶心,还是死的是他让你恶心。”
顾远之最初还浑然不觉,在听清林澈说了什麽之後一瞬睁大了眼睛。
什麽?!
林澈的黑眸居然很冷,甚至,那凌冽的白光里还混着某种浓重的委屈与怨气。
……这实在是让顾远之大开眼界,大开眼界,怎麽会有人做了那麽多心寒的事情,还能说出这种话。
林澈仿佛真的在等他回答,一直站着不动,一直湿漉漉地看着他。这个问题不重要吗,这个问题……其实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我的心也有一块儿是软的啊,也有一块儿有缺角,你回答什麽都好,让我问一次吧,也听一次答案是什麽。
顾远之冷笑了一声,什麽都没说。将林澈准备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餐粥,和林澈一样,当成空气留在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