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前方是一整面白墙,他记得年少第一天来时,师长河拿着一盒36色的马克笔跟他说,“你尽管涂鸦,开心就好”。
他当时无语了一下,对方是把他当乱涂乱画的三岁孩童了吗?
师久自然没在白墙上创作。
有好几年,他都坐在这张椅子上读书学习,光洁的白墙像天空温柔的云。
但此刻,它更像是一张冰凉的白色病床,承载着人生所有的分离无奈和悲凉。
师久只觉喉咙发苦,手中开始翻找起东西,用假装的忙碌来冲淡回忆的苦楚。
书房很大,除了堆成山的书外,还有很多手工摆件。
师长河喜欢手工活,尤其擅长做各种奇巧机关,以往每年生日,师久和秋鹭鸣都会收到一件师长河亲自做的手工玩具,需要破解重重机关,方能找到对方留下的生日祝福。
秋鹭鸣对此多为嫌弃,每年师长河给妻子送手工摆件时,都会收获一个白眼。
师久在书桌下的一个抽屉里,看到了收拾得整齐干净的一堆摆件,都是养父送给养母的。看来秋鹭鸣嘴上说嫌弃,心底还是很珍重的。
多年後再度见证养父母琴瑟和鸣,师久欣慰之馀又有惆怅。
他将摆件拿出把玩,正准备重新放回时,忽觉抽屉底部不太对劲。
书桌下方和连接的侧柜,共有十个抽屉,从外部看,大小尺寸一模一样。
师久刚才也翻找过其他抽屉。
他对空间尺寸很敏感,这个抽屉的深度不对。
师久蹲下身,趴在桌下蜷起身子,用手机的手电观察抽屉。
抽屉四壁光滑,没有凸起,但研究过师长河各种机关的师久很快明白,其应该是一处光感装置。
师久用手电灯照了一圈抽屉,没有反应,凝神一想,秋鹭鸣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
师久翻找出一张紫色透明膜,覆在灯源上,重新对着抽屉照射。刚照到侧面时,只听咔嚓一声,抽屉底板松动,并跳出一小块铁片。
师久拉动铁片,整块底板擡起,内里还有一层薄薄的空间,躺着一本黑色笔记本,牛皮封皮上印着玫瑰暗纹。
师久对这本笔记本印象深刻,当年秋鹭鸣经常窝在懒人沙发或窗台上,大腿上枕着这本笔记本写写画画。养母曾说过,这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师久失笑一声,养母果然是傲娇,嘴上说着养父的手工活全无一用,却将自己最喜欢的笔记本安置在机关里。
师久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各种杂乱无章的圈画。
师久清楚养母的习惯,喜欢画潦草版的“思维导图”来思考问题,记录灵感。某种程度上,自己也传承了养母的习惯。
师久在笔记本最後两页,看到了李佩雯的名字。
李佩雯的名字被写在摊开两页纸的正中央,而後以其名字为中心,延伸了无数条线。
线头的另一端也都是些名字,看起来很陌生,师久不认识。
除了名字外,还有几个师久熟悉的词汇,一个是养父所任教的大学,一个是丰佩古董行。
丰佩古董行是李佩雯名下的産业,相较于其名下的佩英娱乐和华佩服饰,不被大衆熟知。尤其古董行水很深,藏龙卧虎,成立不过十年的丰佩在行业里算是无名之辈。
但这足以让师久确认两件事。
第一丶养父母当时提到的李佩雯,确实就是这次坠楼的李佩雯;
第二丶养母在调查李佩雯,且这件事和养父的学校,以及李佩雯的古董産业有关。
任师久见多识广,一时也想不明白,李佩雯和养父丶古董和学校,这几样南辕北辙之物,如何能扯上关系。
师久靠在椅背上,盯着日光灯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
师久拿起看了眼,是陌生来电。
犹豫几秒,师久还是按下接听。
“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人的声音,如果没用变声器的话。
“是师久吗?”
“嗯。”
“我这里有李佩雯案发现场的照片,还有年骅同框,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