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杀戮,习惯了伤痕,习惯了将所有的脆弱与疲惫死死压在坚硬的躯壳之下。
从未有谁,站在他身前,为他抵挡过什么。
直到这个雄虫的出现。
那毫不犹豫推开他的手,那在绝境中爆发的火,总给了纳坦谷一种错觉,这个雄虫好像是想要保护他的。
还挺奇怪的。
这种陌生的感觉,在如此的绝境之中,让纳坦谷坚固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他从未体验过的光,也带来了巨大的迷茫与无措。
纳坦谷不知道自己此刻翻涌的心绪究竟是什么。
但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无比坚定,超越了所有迷茫:
他要带着这个雄虫走出死亡的荒漠。
……
桑烈的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深海。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处于昏迷的边缘,灵力的彻底枯竭让他的神魂都有点顶不住了。
没有在力竭瞬间显露出凤凰原形,已是桑烈百年修为根基深厚,强行锁住最后一丝本源的结果。
可是。
冷。
是最先袭来的感觉。
桑烈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寻求着任何一点可能的热源。
随即,他落入了一个怀抱。
一个坚实、宽阔,甚至有些粗粝的怀抱。
透过单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对方肌肤传来的温热体温,以及那坚实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实话实说,这怀抱并不舒适,带着浓重的、尚未干涸的血气,还有沙尘仆仆的颗粒感,估计衣服上脏脏的,又都是风沙。
可就是这样一个粗糙的怀抱,在此刻,却成了这寒冷的夜里唯一的暖源
桑烈无意识地、更深地朝那热源依偎过去,将自己冰冷的脸颊贴上对方温热的胸口,寻求着那点可怜的暖意。
如果桑烈是清醒的,那他绝不会这样做。
桑烈生性高傲,自尊极强,即便濒死,也绝不愿在他人面前显露半分脆弱,更遑论如此依赖一个看起来脏脏的大块头。
但此刻,或许是这夜晚实在是太过寒冷了,桑烈无力思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只剩下身体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极其彻骨的寒冷之后,是渴。
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灼热的沙砾,呼吸、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桑烈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凡俗生灵才会有的、最基础的生理渴求了。
在修真界的时候,他灵力充盈,早已辟谷,不需要考虑吃什么这种无聊的问题,一道简单的避尘诀就能隔绝世间一切污浊与寒暑,风霜雨雪不沾身,饥渴病痛皆远离。
可如今,灵脉空空如也,识海干涸龟裂。
没有灵力,别说抵御风霜雨雪了,就是寒冷和饥饿都无法抵御。
属于俗世中的痛苦就这么找上了桑烈。
水……
好渴……给我水……
桑烈难受地微微呼吸着,俊秀的眉宇紧紧蹙起,额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尽的干渴逼疯的边缘,一个温软的东西,带着犹疑和难堪的谨慎,轻轻抵开了桑烈的唇瓣,就这样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