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花的病刚好利索,脸色却还带着几分苍白,像初春未融尽的残雪,偶尔咳嗽两声,短促又沙哑,像小锤子轻轻敲在陈则宏心上。
上次冒雨找的“退烧草”虽能应急,药效却浅得像一层薄纸,只能暂时压下高烧,没法根治咳嗽。
他看着小花每次咳嗽时下意识皱起的眉头,看着她夜里偶尔因喉咙痒辗转难眠的样子,心里渐渐埋下一桩心事——必须找些更有效的草药。
这不仅是为了眼下的咳嗽,更是为了日后的安稳: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世界,一场小病就可能致命,他得为自己和小花攒下“保命的底气”,不然下次再生病,怕是还会这么手忙脚乱。
他忽然想起阿土上次送野果时提过的话,阿土蹲在院角剥着野栗子,语气里带着后怕:
“野山深处有种叫‘紫叶兰’的草药,叶子是暗紫色的,开着淡蓝色的小花,熬水喝不仅能强效退烧,还能止咳润肺。就是那片区域靠近野猪窝,山里的猎户都很少敢去,去年有个采草药的老头,背着篓子进去,半天才爬着出来,腿被野猪拱破了,差点没了命。”
陈则宏当时没多问,此刻却将这番话翻了出来,在心里反复琢磨。
去,意味着要冒生命危险;
不去,心里的不安就像藤蔓一样疯长——
他是一国大统领,早已习惯了“未雨绸缪”,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为了给小花备些应急的好草药,也为了借此次进山勘察野山地形、摸清资源分布(万一以后需要躲避危险,这里或许能成为临时藏身地),他没再多犹豫,当即决定冒险去一趟野山深处。
出前,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尽,大杂院的青石板上沾着露水,踩上去湿滑凉。
他特意跟林小花交代,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爹去山上采点草药,中午就回来,你在家别乱跑,把门窗关好。要是张婶过来送菜,就说我去阿土家借磨粉的石臼,别让她担心。”
他没说“可能遇到危险”,也没提“野猪”,只把风险悄悄扛在自己肩上——这是他作为统领的习惯,也是作为“爹”的责任,从不让在意的人担惊受怕。
林小花攥着他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都有些青,眼神里满是担忧,像只害怕被丢下的小兔子:“爹,山上危险,阿土哥都说有野猪,要不别去了吧?我已经好了,昨天只咳嗽了两声,真的不用再采药了。”
她说着,还刻意屏住呼吸,努力把到了喉咙口的咳嗽咽回去,怕陈则宏更担心。
陈则宏揉了揉她的头,指尖蹭过她柔软的丝,像安抚受惊的下属,又像呵护自家孩子,笑着安抚:“放心,爹以前在山里做考察,见过的险况比这多,有经验。等爹采到好草药,以后你再也不会咳嗽,咱们去永安府的路上,也能多份保障。”
他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布包,里面的东西不是随意塞的,而是按“应急优先级”排列:
最外层是火折子和打火石(应对野兽),中间是磨得锋利的短刀(防身+挖草药),最里面是阿土连夜画的简易地图和一小袋干粮(补充体力)。
那地图用炭笔在糙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山路,标注着紫叶兰可能生长的“东侧湿岩区”,旁边还画了个圆滚滚的野猪,用叉号标注着“危险,避开”,甚至在角落写了“遇野猪往高处跑”的小字——看得出来阿土格外用心,也让陈则宏心里多了几分底。
野山比陈则宏想象的更幽深,也更凶险。
刚进山时,还能看到村民踩出的小路,路面虽然狭窄,却还算平坦,路边偶尔能看到几株常见的草药,像蒲公英、车前草之类,他顺手挖了几株,放在布包侧面——多储备一种草药,就多一份应对风险的能力。
可越往里走,草木越茂密,碗口粗的树枝交错纵横,像天然的屏障,必须用手拨开才能前进,树枝上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手背,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观察周围环境:
哪里有陡坡(可躲避野兽),哪里有溪流(补充水源),哪里有大片岩石(适合临时藏身)——这些细节都被他记在心里,像在绘制一张“生存地图”,万一以后需要逃难,或许能用上。
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落在厚厚的落叶上,像撒了一把碎金子,却照不亮深处的阴影。
地上铺满了腐烂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偶尔还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叫声,尖锐又凄厉,像极了战场上的号角,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让人心里毛。
更麻烦的是,昨晚刚下过雨,落叶下的泥土又湿又滑,他走了没多远,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像要往陡坡下滚去。
他临危不乱,右手猛地抓住旁边的藤蔓,左手死死护住布包(怕里面的火折子和地图受潮),硬生生稳住身子,等站定后,才现手心被藤蔓勒出了红印,布包里的打火石都差点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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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则宏曾在现代做过地质考察,对辨认方向、分析地形很有经验,更别说他还曾带兵勘察过无数战场地形,这点难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没有急着继续走,而是先“复盘”路线:
树干的年轮密集的一侧是北方,稀疏的一侧是南方,确认自己没有走偏;
又摸了摸岩石上的苔藓,东侧的岩石因为光照少,苔藓更厚更潮湿,而紫叶兰喜阴喜湿,肯定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
甚至注意到东侧的山坡上有水流过的痕迹,形成了细小的溪流——湿润的环境正好符合紫叶兰的生长需求,也能保证自己有干净的水源。
他还在溪流边用石头做了个标记,万一迷路,顺着溪流就能找到下山的路——这是他作为统领的“全局思维”,从不会让自己陷入“无路可退”的境地。
他沿着东侧的缓坡往上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像在战场上探查敌情,生怕再次滑倒。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听到旁边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东西在快移动。
他心里一紧,没有立刻拔刀(怕打草惊蛇),而是慢慢转过身,握紧手里的短刀,警惕地看向草丛——只见一条小臂粗的花蛇从草丛里爬出来,鳞片在光斑下泛着诡异的花纹,吐着分叉的信子,眼神凶狠地盯着他,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