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不是林疏媛
林疏棠猛地摇头,指尖不受控制地伸过去,想要碰碰妹妹的脸颊,却在离皮肤还有半寸的地方僵住。
太凉了,那皮肤透着死气沉沉的寒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热。
林疏媛疏媛妹妹妹!你醒醒!
林疏棠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的颤抖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别睡了!好不好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你起来啊你不要睡了!快起来
林疏棠蹲下身,手掌轻轻覆在妹妹瘦得青筋凸起的手背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颤。
你是不是又跟我开玩笑?上次你躲在衣柜里吓我,这次换了新花样是不是?
林疏棠试图扯出一个笑,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妹妹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林疏媛别吓姐姐了你起来好不好?你起来骂我也行啊骂我上次没陪你去看电影,骂我总说工作忙你起来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哽咽的哀求。
你不是说要跟周宇攒钱买房吗?不是说下个月要带我见他父母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法医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林疏棠视线扫过床头柜,一个褪色的玩偶被压在枕头下,是长江7号。
o8年的夏天,妈妈带她们看完电影,因为钱没带够只买了一个长江7号玩偶。
林疏棠把玩偶塞给妹妹,说姐姐已经长大了不玩这个,看着妹妹抱着玩偶欢呼雀跃的样子,比自己拿到还开心。
后来妹妹总说,七仔有魔法,能赶走所有坏人。
可现在,这个玩偶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灰扑扑的,没能赶走伤害她的人,也没能留住她。
林疏棠还在固执地摇着妹妹的手,看到长江7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拿到林疏媛旁边,像小时候叫赖床的妹妹起床那样,只是这次她的声音里全是绝望。
疏媛你看看这个七仔它还在等你呢你忘了小时候你说它是你守护神吗?它会保护你的你醒醒好不好
技术人员从抽屉里拿出一板抗抑郁药,药盒边缘被摩挲得白,旁边压着张诊断书,重度抑郁症几个字被泪水泡得模糊。
林疏棠想起那时妹妹总说失眠睡不着,她只当是工作太累,塞给她两盒褪黑素,想起妹妹说最近总想哭,她还笑着打趣是不是看催泪剧看多了。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随口抱怨全是求救的信号。
原来妹妹缩在沙上,不是在看剧,是在和吞噬她的黑暗搏斗。
而她这个亲姐姐,这个能从蛛丝马迹里看透罪犯的刑警,却对妹妹藏在笑容里的绝望一无所知。
那些对话像针一样扎进脑海,林疏棠看着妹妹瘦得青筋凸起的手腕,突然想起最后那次姐妹俩吃饭,林疏媛穿着米白色针织衫。
林疏媛说风一吹就能飘起来,自己还笑着说瘦点好看。
可现在林疏棠觉得一点都不好看,那是妹妹的生命在一点点被抽空的模样。
她慢慢蹲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肩膀剧烈地颤抖。
长江7号玩偶的身影在泪眼里模糊成一团,像小时候妹妹举着它朝她跑来的样子,又像此刻妹妹苍白的脸,安静得再也不会对她笑了。
林疏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寓的。
警笛声、警察的呼喊、围观者的议论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只有手里七仔玩偶的粗糙触感和妹妹手背上的冰冷,像烙印一样刻在神经上。
打开家门时,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次才对上齿。
玄关的灯亮着,暖黄的光线照在空荡荡的客厅,却驱不散她骨子里的寒意。
她没换鞋,径直冲进浴室,反手锁上门的瞬间,整个人沿着门板滑坐在地。
糖糖喵呜一声追过来,用爪子轻轻扒拉着门缝,像在疑惑主人为什么突然躲起来。
直到伸手拧开淋浴开关,刺骨的冷水哗地浇在头顶,顺着头往下淌,钻进衣领,浸透警服。
水流打在脸上,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一起滑落,她才猛地一颤,这温度,和妹妹手背上的寒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