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嗯了声,尾音压得很低,几乎和碗筷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
她看着林疏棠换鞋,看着她拉开门,看着糖糖追出去又被她轻轻推回来,始终没再说一个字。
门关上的瞬间,林疏棠靠在楼道的墙壁上,听见屋里传来碗碟放进消毒柜的声音。
她抬手按了按紧的太阳穴,心里像压着团湿棉花,沉得喘不过气。
其实刚才有好几次,她想开口问秦言昨晚睡得好不好,想问她今天要不要带伞,可话到嘴边,总被某种说不清的滞涩堵回去。
屋里,秦言站在窗前,看着林疏棠的身影消失在小区拐角。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熬夜的酸胀感。
桌上的粥还剩小半碗,米粒吸饱了汤汁,圆滚滚地浮在汤里,倒像林疏棠吃饭时,腮帮子被食物撑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囤粮的小仓鼠。
糖糖跳上餐桌,用脑袋蹭她的手背,她顺势摸了摸猫的耳朵,指尖冰凉。
市立医院里。
苏医生。秦言推开门,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苏温怡抬头时,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了闪,依旧是那副得体的笑。
秦医生,对了林
苏医生。
秦言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放,塑料外壳撞在桌面出闷响。
林疏棠是我的爱人,不是你用来彰显并肩的参照物。以后工作之外,不必再提她。
苏温怡捏着笔的手指顿了顿,笑意淡了些。
我只是觉得,林警官或许不太理解你的工作。
她理解不理解,轮不到你来说。
秦言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
你那条短信的时候,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你只是我的同事,是课题搭档。
秦言你
苏温怡终于收起了笑,镜片后的目光冷了下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们本来就活在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秦言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
她追嫌疑人是为了让更多人睡安稳觉,我做课题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这哪里不一样?倒是你,拿着并肩当幌子,说白了,不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你好?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温怡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
我见不得你好?秦言,大学是谁陪你泡在实验室改数据?是谁在你被教授刁难时帮你说话?现在就因为一个小警察,你要跟我划清界限?
正因为是大学同学,是课题搭档,我才更要把话说清楚。
秦言拿起桌上的课题报告翻了两页,指尖点在修改痕迹上。
课题我们继续做,专业上的事我不会含糊。但私事上,保持距离是底线。
她说话时,手肘不小心撞翻了苏温怡桌角的咖啡杯。
褐色的液体漫过摊开的资料,晕开一片深褐的污渍,像极了林疏棠那件被红墨水泼过的校服后背。
秦言抽了张纸巾俯身擦拭,动作利落却疏离。
抱歉。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歉意,资料我会让助理重新打印一份。
苏温怡看着她低头处理污渍的侧脸,那双手握过手术刀、写过无数论文,此刻擦着咖啡渍的样子,竟比任何拒绝都更让人心头堵。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从半开的门飘进来,透过百叶窗的阳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
像极了三年前她和林疏棠在医院重逢的那天。
记忆重叠在一起,在视网膜上烧出一片刺目的疼。
秦医生。
苏温怡的声音没了方才的尖锐,反倒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平静。
你真以为她能跟你走到底?刑警这行多危险,万一哪天她出个意外,你难不成要守着枚戒指过一辈子?
秦言的动作顿在原地。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被阳光晒得温热。
她低头摩挲着戒指边缘,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压下了心头翻涌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