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迫自己站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我是她同学。你们这是在犯法知道吗?
犯法?短女生嗤笑一声,朝我逼近一步,哎哟可笑死我了,我们这是友好交流。怎么,你想加入?
空气瞬间绷紧。我甚至能闻到她们身上廉价的香水味。
就在我肾上腺素飙升,盘算着是硬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思诺,忽然动了一下。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目光,越过那三个女生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滞了半秒。
巷子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她的脸大部分隐在阴影里。可那双眼睛,让人只一眼就忘不了。
没有我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绪,有的只是平静,太平静了。
瞳孔很黑,深不见底,没有求救的信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安静地看向我这边。
那眼神太奇怪了,奇怪到让我一时忘了眼前的危险。
挑染女生似乎被我的不识相彻底惹恼了,骂了句脏话,扬手似乎就要朝我招呼过来。
我抬手去挡:你还想打人啊?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谢谢。一个很轻,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沈思诺。
她抬手挡下了那一巴掌
接着看向那三个女生,语气平静得不像个受害者,下两次考试,我会给你们答案。
她的突然妥协,让那三个女生都愣了一下。挑染女生举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瞪向我,似乎觉得没了由头,再闹下去也没意思。
切,没劲。她悻悻地收回目光,朝沈思诺扬了扬下巴,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有你好看!
说完,三个人骂骂咧咧地,推搡着从我身边走过,还不忘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小巷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雨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我僵直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刚才全是逞强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打架
重重喘了几口气,我赶紧走到沈思诺面前:你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伤到你?
沈思诺摇了摇头。她慢慢直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地拍打着校服上沾到的墙灰和雨水。
这时,我才借着从巷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真正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很瘦,校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身形单薄。皮肤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五官极其清秀,组合在一起,却带着一种易碎感,却又有些暗戳戳的锋利。
谢谢你,陆暖笙。她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依旧很轻。
我有些意外:你记得我?
我们是同桌,但这一周来,我们的交流仅限于借过、谢谢这类简单的词汇。
我性格使然,跟前后左右都混了个脸熟,唯独她,我不知该如何靠近,她也从未流露出任何想要交流的意愿。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解释。然后,她低下头,在校服口袋里摸索了一下,伸出手,摊开在我面前。
掌心躺着一颗用透明糖纸包裹着的薄荷糖。
给你。她说。
我彻底愣住了。在这种情境下,这颗薄荷糖的出现,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
它不像谢礼,可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它出现的其他用意。
我迟疑地伸出手,从她冰凉的手心里拿起那颗糖。指尖相触的瞬间,我感受到她皮肤上传来的温度。
好凉。
你的手我眼尖地注意到她刚才撑在墙上的右手手背,有一道不算浅的刮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红得刺眼。你受伤了!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那伤口不在自己身上。没事,不小心蹭的。
那种近乎麻木的漠然,让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有点闷闷的疼。
我低头在自己那个塞得乱七八糟的书包里翻找,终于摸到了我妈硬塞给我的独立包装创可贴。
给,贴上吧,小心感染。我把创可贴递给她。
这次,她没有立刻接过。她的目光在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上停留了两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去,低声又说了句:谢谢。
她撕开创可贴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我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被白色的纱布覆盖,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贴好后,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我。巷口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昏黄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让我看的很清楚了一些。
走吧,她说,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