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不是你。”林塞道,“镇上的人已经都问过一遍。我把你留在最後一个,就是在等你主动认罪。那天晚上,巴利在教堂,塞巴斯蒂安和他的父母在家,村长在铁匠铺……”
他一口气列举了很多个人的行踪,“只剩下你。只有你从朗姆的酒馆出来以後,就没有踪迹了。”
盖尔崩溃地说:“我到家了!”
“一个小时後才到的家,嗯?”林塞说,“那一个小时,你做了什麽?”
盖尔又在重复那句“不是我”。他双膝跪在地上,短促而急迫地重复着,“我没想那麽做,我没想那麽做的……”
林塞等了一会,终于耐心耗尽,道:“我们现在还给你留有馀地。这个隔音法阵,距离失效还剩五分钟。你想让露比和盖恩都知道吗?”
盖尔活像是被人割了声带。半分钟後,那边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是魔王,魔王引诱了我!”
……?
我心里不动声色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林塞语气不变,面沉如水地问:“哦,魔王还对你做了什麽?”
“他向我许诺,只要能破坏醒冬节,就能治好我孩子的病。”盖尔痛哭流涕,“你不要让他们知道。绝对不要让盖恩知道!我丶我那天喝多了,动了手,但我没敢划太长。醒冬鼓传承了那麽久,两百年啊……”
到此,整桩事情似乎已经破案了。
我在双脚间交换了一下中心。太过紧张,蹲得太久,脚麻了。玩家拽了拽我的衣袖,我知道,他这是拉我要走,来的路上林塞没有发现我们,返回的时候却未必。
我可不想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和他撞个正着。
谁知道林塞的侧边似乎长了眼睛,我刚有动作,他立刻敏锐地转过头:“谁?”
我立刻不敢动了。
这个时候,我只希望玩家摘下的灌木能靠谱一点。玩家也和我一起躲住,我能听到身旁刻意放缓的丶紧张又绵长的呼吸。
林塞率领的一列小队也随着他的问话转过来,朝向我们,兵刃在月光下寒芒闪闪。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从外表上看,我们所藏的地方,的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灌木丛,我以为林塞试探一声,无果後就转回去,谁知道他眉头渐渐锁紧,观察片刻,又往前踏了一步。
“谁在那里?”
“……”
藏不住了。
我知道林塞再问一遍,其实他自己已经笃定了,就像他把石匠盖尔的问话留到最後一样,林塞常常做这种欲擒故纵的事。
我戳了戳玩家,正想向他示意,这个时候,玩家突然用力回握住我的手。
紧接着力道松开,他已经先一步跨了出去。
玩家:“是我。你有问题?”
我愣了一下。
清朗朗的月亮照在他身上,逆着光为他镀上了一圈银边。玩家从树丛里走出来,还不忘摘下头上顶着的一丛灌木,他说:“我看你出来,就想跟上来看看怎麽回事。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抢在我前面破案了?”
林塞的眉心原本只是皱成了一个“川”,看到玩家,彻底拧成了一团麻花。
他问:“你又怎麽会出来?”
“都说了跟着你啊,”玩家无赖地一摊手。与此同时,他还飞快地向我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藏在那里。
我就往更深处缩了缩。
林塞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对付,玩家和他两句嘴仗,话题已经从“你在这里,你有嫌疑”上升到“凶手绝对和你有关系”。林塞说:“听说你给了盖尔三朵书之花。那麽珍贵的东西,你是怎麽能一口气拿出那麽多的?是不是你想让他顶罪?”
玩家道:“呵,那你还背着所有人来这里。不但如此,你还在他认罪时特意用隔音法阵,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岂不是没有另外的人听见?我看你才是想包庇凶手的那个人吧!”
“你!”林塞又气又急,“我是想……”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又猛然止住,片刻後,哼了一声。
“你这麽急切地堵我的话,还在没被我发现的情况下跳出来……”他目光里渐渐有了狐疑,“一定是想要遮掩什麽。草丛里是不是还藏了什麽人?你在瞒着什麽?”
说着,大跨步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我一时躲避不及,正好和拨开灌木的他眼对眼:“……!”
林塞的动作突然在一瞬间静止了。
那一刻,空气是真的安静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