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浓云沉甸甸地压在碧穹镇鳞次栉比的青瓦屋顶上,将白昼的光线吞噬得所剩无几。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急促得像是天上漏了个窟窿。
风卷着湿冷的水汽,粗暴地掀动着沿街店铺门口褪色的幌子,出“哗啦哗啦”的呜咽。
本该是正午的时辰,镇子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暗中,只有偶尔几盏提前点起的灯笼,在雨幕里透出几点模糊、摇曳的昏黄光晕,如同垂死者微弱的喘息。
镇东头张灯结彩的赵府大门前,那刺目的红绸被雨水打得湿透,沉甸甸地垂落下来,贴在冰冷的石狮子上,颜色暗沉得像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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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隐隐传来的丝竹喜乐,被无情的风雨撕扯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地飘出来,非但没带来丝毫喜庆,反而像挽歌般凄凉。
宾客们缩在屋檐下、回廊里,脸上的笑容早已被雨水和寒意冲刷殆尽,只剩下木然的等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空气里弥漫着湿木头、泥土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头沉甸甸的压抑气息。
“这鬼天气!”
姜若兰裹紧了她那身淡粉色的长裙,裙摆上精致的绣花沾了泥水,显得有些狼狈。
她蹙着秀气的眉头,望着檐外瓢泼的雨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人家大喜的日子总觉得心里头毛毛的,不踏实!”
叶启灵站在她身侧,一身月蓝色的长裙衬得她气质出尘。
她腰间系着的蓝色丝带在湿冷的空气里纹丝不动。
她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雨帘和乌云,投向更高远的地方。
几缕被风吹散的乌贴在光洁的额角,她轻声回应,声音空灵。
“碧穹灵脉近在咫尺,天地灵气本就丰沛动荡,偶有异象不足为奇。只是这雨确实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之气。”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腰间悬挂的三颗灵珠——金、木、土三色光华在内里缓缓流转,此刻却比平日黯淡几分。
苏明靠在一根漆皮剥落的廊柱上,一身黑衣几乎融进身后的阴影里。
雨水顺着檐角滴落,在他脚边汇成一小滩水洼。他沉默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庭院。
那些喧闹的宾客,忙碌的下人,飘摇的红绸
一切看似寻常的景象在他眼中被无限放大、分解。
他宽大的袖口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腰间佩剑
衣袍上那些繁复神秘的符文,在湿冷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凝固的墨黑。
他眉峰微锁,一种源自强大灵觉的直觉,如同细密的冰针,悄无声息地刺探着周围每一寸空间,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波动。
这喜庆的表象之下,似乎蛰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粘稠的寂静。
子无双立于回廊另一头,离喧闹的人群稍远。
他白衣素净,雨水和泥泞仿佛自动避开了他周身三尺之地,片尘不染。
他微微侧着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庭院中一株被雨水打得枝叶乱颤的老槐树上。
他腰间的凌音笛通体碧绿,温润如玉,此刻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
他修长的手指在笛身上轻轻滑过,指腹感受着笛管内极其细微的嗡鸣
那不是风雨之声,更像是一种潜藏在泥土深处、被雨水浸泡而出的、充满怨恨的低沉呜咽。
“无双,你也感觉到了?”
苏明低沉的声音穿过雨声,清晰地传入子无双耳中。
子无双微微颔,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棵老槐树上,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凝重。
“地下有东西在‘哭’。怨气很深,被这雨水引动,愈清晰了!”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猛地撕裂了风雨的呼啸与残存的喜乐!
“啊——!!!”
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被硬生生撕扯出来,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濒死的绝望,瞬间盖过了一切声响,狠狠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后院深处,那间刚刚贴满了大红“囍”字的新房!
庭院里短暂的死寂被彻底打破,随即爆出更大的混乱!